“陰陽二氣,凝聚萬載,沉澱其中,幻一葫蘆。可降妖除魔,除汙去垢。密咒曰:乾坤震巽坎離艮兌,陰陽和合,降伏妖怪,化為吉祥,急急如律令。”
——《六界聞錄》
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幾個時辰,曇淨醒轉後,一睜眼便迎上蕭雲芪一雙幽邃的眼睛,如秋夜裏璀璨的星子。
“方才你倒在門外,”蕭雲芪歎道,“替你把過脈了,並無大恙。”
“師父的魂魄呢?”曇淨幽幽道。
蕭雲芪道:“收好了,不必擔心。”
“師父的仙體可找到了?”她又問。
他略一搖頭。
正說著,卻見木槿來了。木槿道:“尊者,師父的仙體已經找到了,兩位師叔命我請尊者移步‘陳仙台’。”
蕭雲芪頷首,又對曇淨道:“你臉色不好,就在屋內好生歇息。”
曇淨不肯,執意要同往。蕭雲芪也不阻攔,隨她去了。
“陳仙台”上,早已守候著一幹弟子。
蕭雲芪上前查看,但見莫非青的屍體慘白發脹,口鼻中還有水藻,顯是在水中浸泡過。許非言慟聲道:“師兄的仙體是在‘折膠潭’內尋得,因浸泡致損,已然麵目全非……”
蕭雲芪歎了口氣,起手結“大悟印”,以“大悟眼”觀莫非青周身。
良久之後,他緩緩搖頭:“已然遲矣。先前莫穀主的三魂七魄隻少了命魂和英魄,其餘二魂六魄皆封存於體內。可如今屍身受損,仙氣散盡,再藏不住魂魄。抱歉,恕我無能為力。”
冷非空聞言,悲愴道:“傳聞蕭尊者要莫不出手,如若出手,便無救不活的人。怎會無能為力呢?怎可無能無力呢……”說到後來,卻是聲音哽咽。
“尊者慈悲,還請尊者救救我師兄。”許非言躬身禮敬,言辭懇切,情意迫人。
是時,穀中弟子亦齊齊跪下,苦苦哀求蕭雲芪。
“陳仙台”上,蕭雲芪一人孑然而立,周遭跪了一地人族修行者。山風掠過他青衫長袍,宛如振翅之蝶。
蕭雲芪不經意間瞥向曇淨,她此刻呆看著莫非青的屍體,也不知在想什麼。她的眼睛晦暗無神,麵頰蒼白如紙。
“罷了,罷了,”蕭雲芪沉聲歎道,“我且試試用一魂一魄為引,召回莫穀主其餘魂魄。”
當然,這又是徹徹底底的逆天之舉。
“冷先生、許先生,你們傾注真氣護住莫穀主的身體。”他轉身對冷非空、許非言道。
冷、許二人自是不敢怠慢,忙結印運氣,好生護住莫非青的遺骨。
眾人的目光皆投向蕭雲芪,但見他從袖中取出一瓷瓶,打開瓶蓋,一黃一綠兩道光束從中躍出。蕭雲芪手指輕輕一晃,光束隨即飛入莫非青體內。
緊接著,他口中催動咒訣,愈念愈急,愈念愈快。四下裏忽狂風大作,朗朗乾坤倏忽變色,旱天之雷自頭頂滾滾而過。此景持續了約摸兩刻鍾,忽見烏雲遮蔽的天幕被一道閃電撕裂,隨即一個赤色圓球自雲內急速旋轉而下。蕭雲芪籲了口氣,衝冷、許道:“二位需同時運氣,將那赤球逼入莫穀主體內。”
二人皆點頭稱是。
眾人屏息看那赤球在天際遊蕩,似不聽使喚一般。蕭雲芪凝神控製赤球,意欲將其拉下,試了十多次,依然不得法。此刻天色益發陰沉,巨雷滾頂,已有豆大雨點砸下。
蕭雲芪原是帶傷之身,此刻已是精疲力竭,依然卯足了勁,強行為之。但見那赤球一點一點移至莫非青,冷非空、許非言正欲合力將其逼進莫非青體內——不想那曇淨忽地出手,兩道黑氣直直襲向冷、許二人胸膛,二人猝不及防,雙雙被擊下“陳仙台”。
蕭雲芪一心將赤球歸位,此刻無暇顧及其他。那曇淨森然一笑,忽轉過身子,提掌飛向蕭雲芪。
“你做甚麼!”夏櫻眼疾手快,從人群中躥出,攔在蕭雲芪麵前,彎弓取箭,射向曇淨。一時,“精靈穀”眾弟子紛紛上前阻止曇淨,將其圍了個水泄不通。
蕭雲芪大喝一聲:“魂魄歸體!”但見赤球在莫非青胸前飛快繞了一圈,爾後鑽進其體內,通體紅光一閃,一切歸靜。緊接著,雲開雨歇,天明見日。
蕭雲芪回身一看,那曇淨的脖子上已然不知架了多少法器。
冷非空、許非言怒不可遏,斥其為雲誌同黨。曇淨也不辯駁,隻兀自冷笑。
蕭雲芪歎了口氣,取出玉笛,突然狠狠往曇淨頭頂一敲——但見一股黑氣自她體內嫋嫋騰起——她隨即倒地昏厥。
冷非空、許非言皆是見過場麵的,知是有邪祟附其體,忙施展法術,追那黑氣去了。
柳絮、木槿將曇淨扶起,為其輸了真氣,她才漸漸醒轉。
一時,眾弟子皆期待莫非青蘇醒,等了半晌,卻也不見動靜。有人試其鼻,已有微弱鼻息;探其體溫,亦漸次回暖。眾人大喜,皆對蕭雲芪千言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