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暗槍](2 / 3)

李小白轉過頭,看到馮教官正在與負責發放槍支的人爭論。他舉了舉手裏的一支槍,道:“你看看這都是什麼年代的東西了,進博物館都夠格了,怎麼還拿出來用?”

李小白對槍支沒什麼了解,也看不出什麼型號,但那支槍看起來的確很舊了,槍托掉了漆不說,還有大塊汙漬。李小白微微皺了皺眉,她感覺到的那股陰寒之氣正是從這槍上散發出來的。

發放槍支的人掃了一眼那把槍,並不當回事:“軍訓用的槍不都這樣嘛,這槍和56半也差不了多少,湊合用吧。”

馮教官沉著臉道:“槍支怎麼可以湊合?”

“你當是要上戰場呢?學生們軍訓就是走個過場,意思一下就得,別這麼較真啦。”

“萬一要是出了事,誰負責?”馮教官上了火氣,聲音大了起來。

發放槍支的人也跟著不耐煩起來:“我說老馮,你別這麼沒事找事成不?今天也不用裝子彈,端槍練習動作而已,能出什麼事?你看這後麵還有這麼多人等著領槍呢,哪來的工夫幫你換?而且這一批這麼多人,槍支本來就緊張,你就別在這添亂了,有得用就趕緊訓練去吧。”

馮教官有些固執,黑著臉和那人爭執了良久,一直到對方答應明天打靶時一定給他換一支槍來,他才拎著槍走回一排。

李小白本想跟過去仔細再看看那把槍,二排這邊已經開始集合了。

李小白想:現在青天白日的,何況是在軍營這種充滿正氣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等下了操再想辦法去解決也不遲。於是,她便背著自己的槍跑去集合了。

結果解散之後,槍支又都被收了上去,由各排教官統一保管。

想想也是,雖然說沒有子彈,但槍這種東西怎麼也不可能放在學生手裏。

李小白在馮教官的房間外麵繞了兩圈,沒找到合適的借口進去,倒是碰上了幾個同樣在探頭探腦的男生。男生們對槍械的興趣顯然更濃,一天的訓練雖然辛苦,卻還沒過足手癮,忍不住便想過來多看兩眼。

有認識李小白的,笑著說開了——

“二排的女生跑到我們一排教官這邊來做什麼?”

“難不成也想挑戰黑麵神?”

“還是算了吧,看趙沐輸得那麼慘,你一個小女生就更不用提了。”

範海辛也在這些男生當中,臉色卻有些沉重,顯然他也看出那把槍有問題了。

李小白當然不好直說,隨意敷衍了幾句,便向範海辛使了個眼色,範海辛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幾個男生還要再說話,門突然開了,馮教官黑著臉站在那裏問:“有事?”

一排的男生們素來怕這黑麵神,直接就作了鳥獸散,把李小白一個人撂在了那裏。

於是馮教官看了看她,又問:“有事?”

“呃……”李小白被噎了一下:自己要怎麼跟黑麵神解釋他那裏有一支可能會鬧鬼的槍呢?

對其他排的女生,馮教官似乎沒有那麼嚴厲,但語氣還是硬邦邦的:“沒事就快點回去,抓緊時間休息,明天還有訓練。”

“呃,其實是有點事情想跟馮教官商量。”李小白往他房間裏看了一眼,“能讓我進去說嗎?”

馮教官皺了眉,臉更黑了:“有事找你們自己教官說去。”然後他“啪”的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李小白愣在那裏眨了眨眼。

搞什麼啊,她有這麼惹人厭嗎?

事實上,馮教官倒不是討厭她,隻是為了避嫌而已。

教官們都年輕,帶著一群女大學生摸爬滾打本來就容易讓人誤會,更不用說跟個女生單獨在房間裏聊天了。每次軍訓前,部隊領導都會對教官們再三重申相關紀律,馮教官帶的是男生,更加不想跟其他排的女生有什麼私下的接觸了。

不過,以李小白比馬路還寬的神經,她當然不會往這方麵想,隻是覺得有些為難。馮教官這種態度,她可怎麼把那支槍弄出來呢?

李小白站在那裏想了很久都沒想到辦法,最後隻能鬱悶地回去了。

算了,範海辛也知道這回事,就交給他處理好了。

“回去睡覺。”

半夜裏,李小白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就聽到了一聲槍響。

她“刷”地跳了起來。

除了睡得特別死的,宿舍裏的大半人都被驚醒了。

睡在李小白上鋪的女生也坐了起來,揉著眼睛問:“怎麼了?剛剛是什麼聲音?”

槍隻響了一聲,但別的動靜卻不少。

李小白凝神靜氣,聽著外麵匆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有什麼人似乎不見了。外麵亂了一陣就安靜了下來,緊跟著響起了集合號。

“搞什麼,原來又是緊急集合啊!”

“要死人了,大半夜搞這個!”

“別抱怨了,快點起來吧。”

“好在隻剩兩天了,不然我一定會死在這裏。”

大家一麵抱怨著一麵匆匆起床穿衣,出門集合。

經過十來天的訓練,大家都有模有樣,雖然這次集合的時間是坑爹了一點,但也沒怎麼亂,很快就跑到了指定位置,列隊報數,站得整整齊齊,等著教官的進一步指示。

部隊領導和學校的帶隊老師都簡短地講了幾句,很快就解散了,單把三連一排留了下來。

李小白注意到馮教官不在,心頭突然一沉,故意放慢了腳步,仔細往一排那邊看了看,發現他們那邊好像少了兩三個人。

有個陌生的軍人領著一排的人走向與宿舍相反的方向,李小白剛想跟過去,就聽到鄭教官叫了一聲:“李小白。”

十幾天的訓練令大腦形成了條件反射,李小白下意識就停下來,應道:“到。”

鄭教官笑了聲,道:“回去睡覺。”

李小白轉過身來看著他:鄭教官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溫和模樣,但眼裏卻有著幾分焦慮。

……果然出事了。

李小白皺起眉,問:“馮教官怎麼了?”

一聽到她問起馮教官,鄭教官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道:“那跟你沒關係,回去睡覺。”

“可是……”

“這是命令!”鄭教官少見地板起臉來,打斷了她的話。

“……是。”李小白應了聲,轉身回了宿舍。

她可不想和教官有什麼衝突,反正隻要做個樣子給他看,回頭自己再出來,也沒人能阻止得了。

李小白回宿舍露了一臉,然後就隨便找了借口溜出來。

鄭教官和另外幾個教官還守在宿舍門口,似乎不打算放任何人過去。

不過,這也難不倒李小白。她掐著隱身訣,直接就從兩位教官中間的空隙走了出去,往一排被帶走的方向跑去。

一排的男生們被帶去了一間會議室,老師和幾個教官都在,主要問他們知不知道失蹤的同學的下落,又問他們平常訓練時有沒有發現這幾個人情緒不對。

李小白趕到時,問話差不多已經結束了。她趴在窗口沒看幾分鍾,裏麵就宣布了解散。

男生們在教官的帶領下回了宿舍。

李小白悄悄跟著,撿了個小石子砸了範海辛一下。

她向操場旁邊的小樹叢指了指,範海辛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他果然也悄悄溜了出來。

李小白躲在樹後麵,一見他過來,直接就問:“怎麼回事?”

範海辛也不繞圈子,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馮教官不見了,還有趙沐和另外兩個男生。趙沐自從那天輸給馮教官就懷恨在心,今天跟另外兩個對馮教官意見特別大的男生商量,要偷偷藏起一把槍,讓馮教官受處分。我們都以為他們不過是隨便說說,反正平常大家也沒少說這種泄憤的話,沒想到晚上他們真的去了,然後就沒回來。剛剛被留下來問話,我們才知道馮教官也不見了,他們正派人到處找呢。”

加上那聲槍聲,也不知道上麵的人是懷疑三個男生把馮教官怎麼樣了,還是懷疑馮教官把那三個男生怎麼樣了,怪不得會搞出這麼大動靜來。

但,李小白擔心的顯然是另外一個層麵的事。

她盯著範海辛,差點沒想打人:“怎麼會搞成這樣的?你不是答應過我會處理那把槍嗎?”

範海辛眨了眨眼,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答應過?”

“傍晚在馮教官門口,我給你使眼色,你不點頭了嗎?”李小白幾乎要叫起來了。

“誒?我以為你是問我有沒有看出來不對,我就點頭了。”

李小白一時氣結,再次忍不住想罵人。

但這次她卻隻想罵自己。

她早該知道,不能因為前幾次合作還算愉快就覺得範海辛這家夥可以相信。他們之間但凡有那麼一丁點的默契,她又怎麼會被當成女巫監視兩年?

這個時候,李小白就開始想念沈夙夜了。

……要是有阿夜在該多好。

她歎了口氣,問:“那把槍還在嗎?”

“在。”範海辛連忙回答。他也不是什麼事情也沒做,那把有問題的槍的去向,他還是有關注的。

“在哪兒?”李小白問。

“指導員把它當成證物收走了。”

李小白無言了。照教官們這個反應,那把槍肯定會被嚴密保管,她還怎麼能弄出來作法?這跟不知道有什麼區別?

她真是無比想念沈夙夜。

“你是說我們碰上了鬼打牆?”

號稱封閉式軍訓,結果出了一個教官和三個學生失蹤的事,部隊和學校方麵都很頭痛,也都不想把這事宣揚出去。所以他們用緊急集合掩飾了那聲槍響,對學生們一個字也沒透露,連三連一排的男生們也被傳達了趙沐他們因為和教官有了衝突而被關禁閉的說法。另外,他們安排了人加大力度繼續搜尋失蹤人員,希望能在軍訓結束前把人找出來。

所以,不明真相的學生們第二天還是繼續照原計劃訓練——吃完早飯後就背起背包、扛著槍,徒步三公裏進山打靶。

李小白走在隊伍中間,有點無精打采。

沒辦法,昨天半夜被槍聲驚醒之後,她就沒再睡過,跟範海辛了解了情況之後就開始找那把槍。但讓她鬱悶的是,那把槍不見了,連她之前感受到的那陣陰寒之氣也不見了。

找不到那把槍,自然就找不到失蹤的人,也不知道馮教官他們到底怎麼樣了。白白折騰了大半夜,她還能精神得起來才怪。

她心不在焉地跟著隊伍往前走,一不小心就撞在了前麵的人的背上。

“啊,不好意思。”李小白回過神來,連忙道歉,卻發現不是自己走快了,而是前麵的人停了下來。

“怎麼了?”她問。

“不知道。”前麵的人回答,“前麵一排停下來了。”

鄭教官跑到前麵去查問。

三連一排換了個小個子、娃娃臉的教官,姓王。

他一臉為難地道:“……前麵的人突然就不見了。”

這次徒步訓練是按連隊編號順序走的,三連一排前麵是二連五排,後麵是三連二排和三連三排。學生軍訓嘛,又不強調速度,隊伍走得不快,雖然說以排為單位,但前後相差都不過一兩個身位,這個時候一排的前麵竟然真的完全看不到人了。

所以王教官下令停下來,這也是正常反應。

鄭教官看著前麵空蕩蕩的路,也皺起眉。但還沒說話,他就聽到後麵自己帶的排起來一陣騷亂,隻好又跑回去:“怎麼回事?”

“我們後麵沒人了。”

“後麵的人不見了。”

本來緊跟在後麵的三排果然也不見了人影,二排後麵隻剩下空蕩蕩的路,排在最後的幾個女生正害怕地往前麵縮。

進山的路不寬,他們是排成兩行縱隊的,整個隊伍拉得很長。但剛剛還幾乎看不到首尾的長龍,現在就隻剩下三連一排和二排這短短一截了。

……怎麼回事?

鄭教官有點搞不清狀況,命令隊伍停下來原地待命,然後就忙著開始聯係其他人。

無線電沒信號,手機也沒信號。

王教官走過來,臉色沉重:“我都試過了,完全聯係不上其他人。現在怎麼辦?”

鄭教官靜了一會兒,道:“還能怎麼辦?要麼就繼續向前走,到靶場再說,要麼就回頭先回營地,總不能一直停在這裏。”

他們現在剛好走了一半,前後距離都差不多。兩個教官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回去。畢竟他們帶的不是自己的兵,而是六七十個學生,還是安全第一。於是,所有人向後轉,原路返回。

但才走了沒幾分鍾,走在前麵的鄭教官又叫停了。

“怎麼回事?”這次輪到王教官跑來問。

“路不對。”鄭教官道。

他們明明隻是原路返回,但路兩邊的地形卻與他們剛剛走過的完全不一樣。

學生們是第一次來,但兩個教官已走過無數次,王教官當然也發現了。他們對視了一眼,現在連問怎麼回事也省略了,直接商量到底該怎麼辦。

學生們之中有觀察力強的,也已經發現了這一點,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一種惶恐的情緒漸漸開始彌漫。

教官們倒是想製止,可他們自己也搞不清狀況,畢竟誰都沒有碰到過這種事情。

“李小白。”一排那邊突然傳來了範海辛的聲音。

李小白轉過頭,見範海辛高高舉起了一把槍。

——正是他們昨天半夜找的那一把。

李小白嘴角抽了抽,也顧不上什麼紀律了,直接就出列,向那邊跑過去。

“李小白。”鄭教官連忙叫了聲。他雖然不知道怎麼安撫學生們的情緒,但也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亂不得,隻要有一個人不聽指揮,後果就不堪設想。

果然李小白一動,其他人就跟著亂起來。

李小白倒沒預料到這種情況,反而怔了一下,有點不知所措。

好在這個時候,前麵突然傳來一聲大吼:“臥倒!”

十幾天機械訓練的結果就顯露了出來,至少有八成人條件反射地服從了這個指令,直接趴到了地上,剩下的人慢了一拍,但看旁邊的人都趴了,也跟著趴下了。

這邊大家剛趴下,就聽到前麵傳來一陣槍聲。跟頭天夜裏那單獨的一聲不一樣,這陣槍聲十分密集,就像電視裏的重機槍掃射。學生們又驚又怕,很多人索性就趴在地上不動了。

鄭教官聽到前麵有人聲,倒鬆了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看不到其他人,隻有自己這些人在完全不熟悉的環境裏亂轉。但聽到槍聲,一顆心又提了起來。有人,有槍聲,就代表前麵有戰鬥,他倒是不怕,但這些學生怎麼辦?

王教官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剛剛那聲……聽著像是老馮?”

鄭教官也回過神來,道:“你看著點學生們,我去前麵看看。”

鄭教官起身便往前麵去了,也不敢走在路中間,而是在路邊的樹叢裏,借著樹木掩護小心地前進。

有些膽大的學生本來還有點不以為然,看鄭教官這麼小心,才擔心起來:“到底怎麼回事啊?”

“剛剛那槍聲是真的嗎?”

“不會是什麼演習吧?”

王教官命令大家保持安靜,原地待命。李小白也知道,自己要是再隨便亂動,說不定就會引起大家的慌亂,索性就舉起了手,道:“報告,我和範海辛有事情要向教官彙報。”

範海辛跟著舉了手。

這倆又不是一個排的,在學校也不是一個班的,這時倒一起有事了?王教官皺了一下眉,現在情況特殊,說不定他們真有什麼發現。他點了點頭,李小白和範海辛一起出了列,拉著王教官走到了旁邊的樹林裏。

“什麼事?”王教官問。

範海辛把自己背的那把槍遞過去,李小白問:“教官覺得這槍眼熟嗎?”

“這不是……”王教官很吃驚,話說到一半才想起馮教官失蹤的事對學生們是保密的,連忙停下來。但這分明就是馮教官和三個學生失蹤之後留在他房間的那把老式卡賓槍。這麼古老的槍,整個軍區也不見得會有第二把。他記得昨天明明把它收起來做證物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你信鬼神嗎?”李小白又問。

王教官皺起了眉:“你是說我們碰上了鬼打牆?”

……還真是個上道的。

李小白鬆了口氣,道:“是不是鬼打牆,我不知道,但我想他們失蹤的事跟這把槍脫不了幹係。”

對鬼神之說,王教官其實並不是很相信。聽小女生說得煞有其事,他便問:“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需要一點時間來處理這把槍。能搞定的話,我們就能回去了。”

“好,你動手吧。”王教官不是不知變通的人,反正等著也是等著,不如就死馬當成活馬醫,讓她試試好了。

“你已經死了。”

王教官回到路邊去照看學生們,李小白和範海辛就留在樹林裏擺弄那把槍。

“你怎麼看?”李小白一邊打量著那把槍一邊問。

範海辛指指槍托上斑駁的汙漬,道:“這些……應該是血跡。”

“嗯,應該就是這些留下的怨念吧。”李小白皺了一下眉。她可沒想到能碰上這種事,符籙、法器什麼都沒帶,要解決這個隻怕還要多費一番功夫。她想著空手除靈的辦法,順口問範海辛:“你們通常用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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