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冰涼的凍得通紅的雙手放在嘴前哈氣,看白色的霧氣嫋繞,彌漫擴散,低頭一想,恍若隔世。
和徐子捷徹底決裂,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一個月,不長也不短的時間,長到我跟杜德躍已經從小戀人,發展為大眾所公認的一對金童玉女;短到直到現在,在夜深人靜時,在兀自發呆時,徐子捷的音容笑貌還是會浮現在我的眼前,揮之不去。
徐子捷,你究竟給我下了怎樣沒有解藥的毒,才會讓我在受到杜德躍嗬護備至的時候,心心念念不忘的卻是你這個薄情寡意的人?
杜德躍,他是個熱情奔放敢愛敢恨的熱血男孩,總是變著花招耍著花樣的小禮物大驚喜,不斷不斷的給我製造屬於情人間的浪漫。
這究竟是怎樣的兩個男孩啊~我有些惶惑了。
“報告老師,我想拉屎!”一男同學粗暴的聲音,惹來滿堂大笑。(^罒^)
正講解著什麼動詞啊,助詞啊的英語老師停止了噴唾沫,看著那個站起來的男同學,憋著眉不高興的說道:“李罕,你能不能文明一點?能不能用文明語言說話?”
“文明?哦~好——報告老師,我的屁股想吐!”此言一出,又惹來滿堂同學的哄笑。(^罒^)
李罕,杜德躍走後,此乃我班第一耍滑頭之人,各位老師皆拿他沒轍。以前杜德躍還在讀書的時候,他也是杜德躍的最佳搭檔,經常和杜德躍一唱一喝的,公然對所有老師挑釁,強悍啊!
英語老師的眉快皺成一條曲線了,知道與李罕這樣頑劣的學生,是逞不了口舌之快的,當下便不耐煩地揮動著手上的英語教科書,冷冷道:“快去快去,最好一次給我吐個幹淨。”哈哈~古板英語老師難得的幽默,已經把同學們快笑岔氣了。
“嗬嗬~菁菁,我看啊,班裏還是需要一些像李罕這樣的調皮份子的,好活躍活躍氣氛,要不然啊,一天到晚的我們就知道死背單詞看書寫試卷,那也太無聊!”婉路一邊捂著嘴巴偷笑一邊把小腦袋往我這邊湊。
“是啊是啊……我說婉路,我看你這幾天心情挺好的嘛?你平時不是挺看不管李罕這樣的人嗎?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看什麼什麼就順眼了?”我莫明奇妙的看著笑得跟朵花兒似的的婉路,太可疑了這小妮子,最近兩天時不時就看她一個人捂著嘴巴偷偷的笑,看書也是笑眯眯的,有時候看著我也突然甜笑了起來,直到把我笑得一頭霧水。
“嗬嗬,嗬嗬嗬嗬~”婉路不但不回答,反而又自顧自的樂開了。她甜甜的對我笑啊笑的,笑得我的心裏一陣惡寒,寒氣衝腳底板一直往頭頂上冒。
“別笑了婉路,你再笑我就要暈了。是不是林逸那邊有所行動啊?明天就是聖誕節了,是不是他邀約你去玩了啊?是不是?是不是啊?”想了N時N分N秒,唯一會使婉路有這樣反常行為的原因——便是林逸。
“恩!菁菁,你好聰明喔!”婉路一臉小女人的樣子,雪亮的眼睛看著我,含滿了戀愛少女的羞澀和幸福。
“這麼說,你們已經開始約會了?哇,還一直以為那臭小子是個榆木疙瘩,沒想到對於愛情他還是不傻嘛。婉路,先恭喜你了!”哈哈~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我這個情場高手的姐姐,肯定會有一個情商卓越的弟弟。“喂,他要帶你去哪裏玩啊?你們打算怎麼過甜蜜的浪漫二人世界啊?嗬嗬,好婉路,你就透露一點內幕消息吧!”遭了,我可惡的好奇心蟲子又蠢蠢欲動了。
“告訴你喔,你可別告訴別人了。我發現阿逸啊,可真是一個天才!”婉路豎起了厚實寬大的英語教課本,談論林逸的時候眼神奕奕生輝,就像在談論一個偉大的神。“菁菁,你不知道,早在前麵幾天,阿逸就約我出來談過了。嗬嗬~這樣吧,我把我們的原話告訴你吧——他說,聖誕節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情侶出去遊玩約會。我看了下日期,那天剛好是星期天學校放假,我呢,也正好沒事做……婉路,你那天有空麼?——我很高興,當然就說有空啦。——然後阿逸就更高興了,一激動還握了我的手呢,好幸福……他說,這下好了,婉路,到時候我們去運一批鮮花,在二區那邊擺個攤子賣花,一定能夠大賺一筆。其實我早就對地理形式勘測過了花的買賣價格我也打探好了。我發現在二區廣場那邊是情侶出沒最多的地方,那裏的小攤又少不搶生意……一切都準備妥了,就差人手,我怕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停!”我伸手阻止,驚訝的倒吸一口涼氣。“婉路!你是說……你的意思是說——在明天聖誕節這樣美好的節日裏,林逸那臭小子居然約你出去賣花?”
“對啊對啊!菁菁,你說,阿逸是不是特別聰明?在聖誕節這一天,我們既可以像一般情侶一樣浪漫的約會,還可以順帶撈一筆錢……哇,他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婉路兩眼放光,一臉花癡狀。
“聰明,太聰明了……”隻怕是有些聰明過頭了……天哪,我終於知道什麼叫“情人眼裏出西施了”,要是杜德躍敢像林逸那樣做,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啊~看著婉路雙手合十,一臉崇拜樣,我簡直要暈了……頭好痛,這個世界是怎麼了,現在的人是怎麼了……
“砰。”一個重重的物體被丟落在我的課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一定神,一個鼓鼓的裝滿熱水的熱水袋正靜靜地躺在我的課桌上。抬頭,我看見已經拐彎往自己座位上走去的李罕,現在已經落座了。見我盯著他看,他伸出手指,做了個“ok”的姿勢。
把熱水袋捂在手裏,感受著那股暖暖的熱流從手掌傳遍整個身體,特別舒暢。暖了幾分鍾,看見凍得腳一直在地板上抖啊抖的婉路,我把熱水袋遞了過去:“暖一下吧。哎,氣溫越來越底,特別是今天,凍死人了啦。”
婉路接過熱水袋,緊緊地捂在胸口,對我眨著眼睛揶揄道:“菁菁,你魅力不小啊,杜德躍一走,李罕就對你大獻殷勤。看你渴了給你買水喝,看你累了給你捶背,你做值日他幫你搞衛生,你跟人鬧矛盾他出來幫你解決。你今年怎麼盡走桃花運……”
“瞎說什麼呢,那都是杜德躍招呼他這麼做的,你以為啊。”我翻著白眼覺得婉路真是小題大做。不過說實在的,不知情的人好像都這樣誤解了,最近班上很多同學都在議論紛紛的,誰叫李罕就真這麼聽杜德躍的話,整天就像個小奴才似的在我的身邊跟前跟後,端茶遞水?死杜德躍,好不容易你走了,也不讓我的日子安寧。
每當我對他大呼小叫抱怨此事的時候,他隻是眨巴眨巴著眼,一臉訕笑的說:“哦,寶貝,那可是我為你準備的愛的細心套餐。”我狂暈~
“李婉路,林菁!你們兩個給我站起來!”英語老師一聲咆哮差點沒把我和婉路兩個人的魂都嚇跑了。當下,我和婉路便馬上驚心膽戰唯唯諾諾的站直了身子,迎接全般同學對我們的無限景仰的目光。“我注意你們已經好久了,這節課你們到底學了些什麼東西?啊?”
“林菁,What are you doing?”英語老師對我耍起了洋腔,除了“What”我知道是“什麼”的意思,“You”是“你”的意思,其餘兩個我摸風都摸不到……什麼跟什麼嘛,不就是個英語老師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在這裏耍什麼陰謀?耍什麼手段?
“……”我緊閉著嘴巴垂下了頭,一臉不屑。
英語老師調轉目標,轉向婉路:“李婉路,What are you doing?”
“Sorry,Madam,I’m Saying in 林菁!”婉路漲紅了耳根,也和我一樣低著頭,氣若遊絲的聲音。
“很好,李婉路,你可以做下了。林菁,請站在教室後麵去聽課。”英語老師看著我,厲聲說道。TMD,老處女,沒人要!哇啊啊啊~十個不情願一百個不情願一千個不情願,但我終究還是在這麼多不情願當中,移動了腳步。
可惡的醜女人!歐巴桑!不就是欺負我成績不好,英文太爛嗎?拽什麼拽啊!嗚~這麼冷,這麼冷~我的腳趾頭像是放進了冰箱裏一樣,冷到疼痛,冷到麻痹,冷到抽筋。我把冰涼的手放在嘴邊,不住的哈氣,再哈氣,希望這樣能使手指暖和一點。媽媽啊~我好可憐!
“哇,下雪了耶!”坐在靠窗子那邊的一個男同學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呼,卻惹得全班的同學情緒高漲,熱血沸騰,都探頭探腦地把腦袋往窗戶外望去。哇~可不是嘛,真的下雪了,而且是百年難遇的大雪耶。大朵大朵的雪花,像鵝毛一般的雪花,在天空上飛舞旋轉,像永開不敗的白色荷花。才不過幾分鍾的時間,那些樹木城牆已經被染上了一層薄薄白,白的純淨。
這麼大朵這麼大朵的雪花,比在“雪帝之家”人工降雪還要大很多的雪花,好美喔!我從來沒想過,在現實生活中,在南方這邊,我也能榮幸的看到這麼盛世浩大的雪花的降落。怪不得這幾天天氣出奇的冷,怪不得今年比往年的冬天都要來的早……
英語老師不滿地把教課本往講台上重重一甩,白色的粉筆灰塵飛揚:“安靜,請大家自覺點,不就是下點雪嗎?有什麼好稀奇的,我們繼續上課……”
我知道,同學們的心再也管不住了,已經都隨著雪花輕輕揚揚的飛舞了起來,飄舞在空中。我克製住自己興奮的想要尖叫的衝動,隻希望快快下課快快下課,這樣,我就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場雪了!
突然,一個白色的雪球從教室門口疾馳而來,正不偏不倚地砸到英語老師的頭上,瞬時,白色雪花飛濺,雪粒子撒到了坐在前麵幾排的同學的臉上。
英語老師一把摸掉臉上殘留的雪跡,臉當場被氣得扭曲變形。她一把扔掉手中的教課本,正打算衝出教室門口去一探究竟,結果接二連三的雪球相繼砸在了英語老師的臉上身上和腿上。
“到底是哪個無聊透頂的家夥?給我滾出來!”英語老師氣急敗壞,站在原地急得直跺腳。教室裏開始喧嘩吵鬧,嘻嘻哈哈的笑聲不斷從同學們的口中發出。我也笑得前俯後仰的,暗暗敬佩那個用雪球砸英語老師的英雄。
又是幾個雪球,像放炮一樣一一襲擊著英語老師的腦袋。終於,她受不了了,大叫一聲,操起角落裏一把竹掃帚衝出門去。
“咚咚咚!”後教室門迅速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似催命。有好事者把門打開,杜德躍便風一般的從門縫裏擠了進來,又以風的速度把門關上,攔截住揮舞著掃把站在門口惡氣衝天的英語老師。
杜德躍穿著一件咖啡色的呢子大衣,肩膀上隱約還有白色雪花的痕跡。他的手伸進鼓鼓的大衣兜裏,走過來對我眨著眼睛笑:“寶貝,看你老公怎麼替你來修理她,嘿嘿!”
英語老師也不是吃素的料,馬上揮舞著掃把從前門進了教室,直直的朝杜德躍衝過來。杜德躍一邊在同學們的桌子上跳來跳去,一邊把手伸進鼓囊囊的衣兜裏,從裏麵抓出已經捏好的雪球,然後往老師的腦袋發射。
“杜德躍!你給我站住!”英語老師揮舞著掃把在下麵追過來追過去,掃帚卻永遠挨不到杜德躍衣服的邊兒。
“哎喲喲,我的傻姑娘,你認為我會站住乖乖給你打嗎?哈哈~有本事過來抓我啊!”又是一個雪蛋,迷糊了英語老師的眼睛。終於老師忍受不了委屈,“哇”的一聲坐地上號啕大哭了起來。三十多歲的一個女同誌,硬是給杜德躍整的跟一個三歲小孩一般。
“丁鈴鈴!”下課鈴聲隨即響起,把本就亂七八遭鬧哄哄的一間教室弄得更鬧騰了。
“嘖嘖嘖,真沒勁,玩不過我就哭鼻子!女人啊……”杜德躍撇撇嘴,彎起眉毛笑得可惡!然後他跳下桌子,跑到我麵前牽起了我的手。“怎麼樣寶貝,你老公我厲害吧?看誰以後還有誰敢欺負你。走,寶貝我知道你喜歡雪,所以特意跑過來帶你去看雪景,嘿嘿!”
“可是……我們接下來還有課啊……”
“管它有課沒課,萬事有我在,寶貝你隻要玩得開心就好,走吧!”杜德躍輕輕牽起我的手,把它放進他呢子的大衣的裏麵,溫暖瞬時襲來,溢滿全身。
“杜德躍,你當眾戲弄老師毀壞紀律強行帶離學生翹課,我要抓你去政教處!”……
“哎,現在的瘋狗怎麼亂犬啊?哈哈~”
今天是聖誕節,是我和杜德躍成為戀人以來第一個要將要度過的節日。本來現在的我,應該依偎在杜德躍暖暖的懷抱裏,打開他為我準備的浪漫小禮物感動的熱淚盈眶眼淚並流。可是一切的一切,卻都在徐子捷出奇的到來而告終了。
就在剛才,就在我穿戴整齊,嘴裏哼著歌兒,一蹦一跳的跑下樓去的時候,卻看到站在我家庭院裏帥氣儒雅的徐子捷!他低著頭,修長的腿一下一下地踢著腳下的小石子,看見站在他麵前的我,馬上眼睛一亮,露出淡淡的笑容。
正在這時,我又看到了匆匆趕來要接我去約會的杜德躍,他俏皮的笑容,在打開車門見到徐子捷的那一刻起定格……我心裏的驚慌,已經到了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地步了。
徐子捷開口,隻是輕輕的一句“想你了”,外加淡淡的一句“帶你去個地方”,便徹底擊潰了我防備著他的堤壩。然後,我在杜德躍憂傷目光的注視下,毫不猶豫的跳上了那輛通體黑色的摩托車後座上。
車子拐彎的時候,我偷偷用眼角去看杜德躍,隻見他還愣愣的站在原地。凜冽的寒風吹過來,風灌滿他棕色的羽絨大衣,風把他一頭亞麻色的頭發吹得淩亂。這樣的他,這樣站在寒風裏的他,顯得特別的孤單和無助。對不起……我咬咬牙,狠心的閉上眼。可是心裏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卻開始輕微的疼痛起來。
車子開出小區大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踢東西的巨響,還有杜德躍氣急敗壞的叫喊聲,大老遠都能清楚的聽到,他嘶啞而又壓抑的咆哮——“媽的!操!”
我身子一顫,那個疼痛的地方更加疼痛起來了。我捂住心口,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感情……是自私的。可是那種鑽心刺骨的痛,仍舊沒有絲毫的減輕。
摩托車左拐右拐,像是大明星要努力甩掉身後的狗崽隊那樣急速向前。寒冷的冬風狠狠地刮過過我的雙腮,刀割一般的痛。我抓緊了徐子捷米黃色的襯衣,看兩邊挺拔的光禿禿的樹木一棵一棵的向後倒去,如同時間一年一年飛逝。天氣晴朗,天空好似剛用抹布擦過般的幹淨明亮,像泠泠的琥珀那樣透著晶瑩的光。
“到了嗎?子捷,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啊?”我疑惑地扯了扯徐子捷的衣裳,著急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