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3)

皇上自然要查,他沒有大張旗鼓去東宮興師問罪,而是秘密派人去查東宮太子手下那些人,結果什麼都沒有查出來,連令牌究竟記錄在誰的名下都不知道。

皇上很恐懼,他知道是誰的人在偷窺自己,他覺得自己秘密調查已經很顧及那個人的顏麵了,可是他們竟然查不出。他們不是查不出,他們是不想查出來,他們覺得以後的天下是兒子的,老子遲早要死。皇上很憤怒,他憤怒極了,他一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一直在派人偷窺自己,看自己還能活多少年,他就氣得要發瘋了。他這麼多年忍受著賢妃外戚的掣肘和自大,唯一舒心一點的就是這個太子畢竟還是親近自己多些,可如今卻做出這等悖逆之事!皇上老了,他一年比一年禁不起背叛,他對太子感到失望,對自己感到失望。他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天子,可以蔑視一切挑釁,自信打敗一切;他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一頓飯多吃一點就會生病的年紀了,他衰老了。

朝堂之上傳言,皇上偶感風寒,龍體不適,需要休養幾日,便沒有早朝。太子和諸王子自然是趕到內廷去探視父皇,不過皇上都沒有見,太子去了三日,都沒有得到允許入內請安,內監官隻說皇上深感子孫孝順,但是靜養幾日就無恙了,所以打發眾人回去了。

皇上此病,自然是心病,他又累又老,他的確病了,可他不想看見那些兒子的臉,尤其是太子。他想廢了太子,他又不知道廢了太子之後怎麼辦。國舅會不會犯難?太子不孝,可其他人就孝嗎?皇上自己也是從皇子過來的,他如何不知道那種覬覦父皇皇位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那種複雜又畸形的父子情。

信王知道皇上病倒之後,冥冥中就覺得和郎天涯有關,找長天敬一問,的確是郎天涯夜夜在大內屋頂上走動,故意驚了皇上,疑了太子。信王原本以為依照皇上的刻薄寡恩,多疑暴戾,一定會廢了太子,結果等了幾日,隻聽說皇上斥責了太子,太子閉宮思過去了,但並未見皇上有廢黜他的意思。

信王有些失望,但並不難理解,他的父皇是個老人了,他變得不忍,也變得軟弱,他對太子很失望,但他並沒有對太子絕望。老人們總是會犯些糊塗,信王對郎天涯說,他希望郎天涯趁熱打鐵,讓皇上對太子徹底絕望。

算一算,郎天涯潛伏在太子身邊也快一年了,太子和襄臣雖然對他不是十分信任,但用他之處越來越多,尤其是他一身好功夫,三番幾次替太子解決了暗樁,襄臣便向太子提議在武事方麵重用崔恕。郎天涯覺得襄臣這個人實在是很奇怪,他雖然是太子身邊第一謀士,但品行卻比太子好的多,既無惡習,也無歹意,給太子出的計謀雖然陰詭,但不刻意害人;而且似乎每次太子令落姬做的那些齷齪事,他也並不是那麼讚同,甚至有幾次郎天涯暗中發現,他對落姬似乎頗為同情。可是若就此說他是個好人,又抬舉他了,他不為惡,但他不阻止太子作惡,郎天涯覺得,他隻是一個略有些良心的怯懦書生。

可是郎天涯又有些煩他,因為他雖然軟弱,可是疑心甚重,自己每日如履薄冰,謹小慎微,才能騙過他的眼睛,而且他一直在暗中觀察自己,他似乎喜歡觀察每一個人。郎天涯每次偷偷見信王,都要萬分小心襄臣的耳目,郎天涯知道,襄臣這種人,即使再有良知,即使不向著太子,也不會向著自己,因為起碼太子會給他一個機會。

郎天涯偷偷潛入信王府中的時候,已將近寅時,無風,冷。

信王立在院中,一直在等他,見他來了,沒有寒暄,直接問,“你的劍術和長天敬,誰更高?”

郎天涯哼了一聲,“自然是敬官。”

“那長天敬和皇上的大內侍衛比,誰更高?”

郎天涯愣了愣,“我不知道。”

信王側身看著他,“你不知道?”

郎天涯點點頭,“對,我不知道,因為若見過大內侍衛拔劍,那一定是有了刺客,可惜這世上,不是切齒之仇和身懷絕技,我相信絕沒有人能去行刺皇上。”

“有。”信王看著郎天涯說。

郎天涯皺眉看著他,搖搖頭,“你不會說敬官吧?敬官不會去的。”

信王笑了笑,“我隻要答應他一件事,他就會去的。”

郎天涯看著他,“什麼事?”

“司馬東風。”

郎天涯一驚,“他不是你的愛將?”

信王點點頭,“他和司馬家的確是我的愛將,可是司馬將軍現在正在邊關鎮壓亂民,暴民生亂,都是些亡命之徒,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郎天涯倒吸一口涼氣,用手指著他說道,“哇,你這個人真是歹毒啊,你為了弄死你老子,居然連自己的好兄弟都能出賣給我們。”

信王冷笑笑,“他不是我好兄弟,我從來都是孤家寡人。我覺得好笑的是,你在東宮行走這麼久,還沒見夠歹毒嗎?”

郎天涯沒有說話,沉默許久,歎口氣,“是啊,還沒見夠你們父子幾個的歹毒嗎?”說完他抬頭看著信王,“可敬官即使劍術超群,依然不能刺殺皇上。”

“為何?”

“因為除了明處的大內侍衛,還需有人對付那些武藝精湛的暗衛,而敬官一人,無法成功。”

“我自會派人協助你們。”信王看了一眼郎天涯,“你和長天敬,有幾分把握?”

郎天涯又搖了搖頭,“不知道。”

信王皺眉看著他。

郎天涯聳聳肩道,“我又沒同大內侍衛和暗衛交過手,我怎麼知道。我隻知道,他們的武功,加起來,絕對不在我和敬官之下。”

“加起來?”

郎天涯笑笑,“當然是加起來嘛!單個的話怎麼是我們兩個絕代雙驕的對手呢?”

信王身後的黃衣僧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鼓著兩個圓眼睛看著他。信王無奈地搖搖頭,繼續說道,“這種事不能有差池,你平日裏怎麼不多留心呢?”

郎天涯氣得叫道,“誰沒事揣摩怎麼行刺皇上啊!”

信王無奈地翻個白眼,“那你隻好先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