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天敬瞪著她,“你若怕死,太子為何要把這東西交付於你?”
落姬也看著他,苦笑道,“他以為我不怕死,或者,他不在乎我死,又或者,他要我穿在身上,本就是引你們來偷。無論你信與不信,這身枷鎖,我都不要了。”說罷就把衣服放在那裏,真的走了。而長天敬竟然也沒有阻攔她,因為他不知道攔下她要做什麼。
他看看郎天涯,郎天涯看看他,二人站在那裏很久。
“我喜歡她。”郎天涯先開口道。
長天敬點點頭,“我知道”。
落姬走後,他們又如往常那樣生活在山穀裏,似乎已經忘了信王的事情。也許信王等得不耐煩了,又挑了一個明月夜站在他們窗外。
“宇文意,你不要總是來我窗外賞月看星星好不好?”郎天涯看見宇文意,叫嚷著出來。
信王冷冷地看著他,“東西呢?”
“拿到了。”郎天涯懶懶地答道。
信王看著他,伸出手。沒想到郎天涯沒有動,“你隻讓我去偷,沒有說要偷來給你。”
信王眯起眼睛,略帶怒意道,“我沒有耐心和你在這裏油嘴滑舌。”
郎天涯笑了笑,“那你讓你的黃衣僧進去搶啊。”
信王看了看身後,一個黑影翻進窗子,長天敬走出來站在郎天涯身旁,“還好我的窗戶造的夠大。”郎天涯翻了個白眼,“豈止夠大,簡直是道門。”
頃刻,那黃衣僧已飛出來,立在信王身後,“沒有”。
信王瞪著郎天涯,“你不要胡鬧。難道要那地宮落到太子手裏,供他奢靡享樂,禍國殃民嗎?”
郎天涯搖搖頭,“你若不貪財,要那地宮裏的金銀珠寶幹什麼?”
信王看著他,“我當然貪財,不貪財,拿什麼去籠絡人心?不賞賜,誰替我去賣命?”
“不賣命,誰給你去殺人。”長天敬冷冷說道。
信王看著他們,沒有反駁。“這個朝廷就是這樣,我沒有靠山,沒有外戚支持,我做不到恭仁儉讓,沒資格做賢王。”他看著郎天涯,“我是殺了不少人,可他們有幾個是冤枉的呢?名字叫大善人就是善嗎?我雖任用了不少貪官,但是有時,貪婪而精明的官,就一定比清廉卻無用的官要誤國嗎?”
長天敬和郎天涯看著他,他們覺得這個世道怎麼變成這樣,已經叫人難分真真假假,也說不清是是非非了。
郎天涯看了一眼信王腳下,沒有說話。信王皺了皺眉,“埋在這裏?”長天敬聳聳肩。
黃衣僧見他二人不動,附身在地上挖起來,不一會兒就見到一個包袱,打開看,果然是那件紅衣。
“你若想要它,就須知道有多少麻煩在後麵。”郎天涯看著信王說道。
信王冷笑了一聲,“你以為我眼前就一派歌舞升平嗎?”說完,和那黃衣僧又急匆匆走了。
郎天涯看著他們,同長天敬說道,“哇,怎麼有錢人都這麼沒禮貌的,挖開人家地也不說填好,拿走人家東西也不說謝謝!”
長天敬看著他,“都?還有誰沒禮貌?”
郎天涯大叫道,“君約啊!她該是天下第一沒禮貌的姑娘了吧,你幾時見過她說請字啊?”
長天敬想了想,“她時常和我說請啊。”
郎天涯瞪大眼睛,“哇,那她怎麼對我就隻有瞪眼睛啊!”
長天敬笑了笑,“大概是因為,你對她也隻有瞪眼睛吧。”說完,笑著進了屋,“趕快把院子填平”,留下郎天涯一個人對著月亮,“月爺爺,你冷不冷啊?”
長天敬進去正準備休息,突然聽見郎天涯在外麵喚自己,等他出去,看見郎天涯蹲在院中,看著那個地洞發呆。
見他過來,郎天涯指指地麵,“長天兄,你看。”
長天敬正奇怪,定睛一看,隻見剛剛黃衣僧刨坑的時候,翻出的泥土裏有很多蟻蟲的屍體。“這也沒什麼奇怪吧”,長天敬說道,郎天涯沒有說話,示意他再看,隻見幾隻螞蟻緩緩靠近這邊的泥土,漸漸就不動了;再來一隊螞蟻,也是這樣。長天敬倒吸一口涼氣,這土裏有毒!
“不,不是土裏有毒,是衣服有毒。”郎天涯抖著手說道,“落姬的衣服上有毒。”
長天敬看著他,“你碰過她的衣服。”
郎天涯點點頭,“不止碰過,還聞過。”他這時難過極了,並不是因為自己中毒,而是因為落姬竟然明知自己會留戀她的衣服,還下毒。他苦笑著看看自己一雙手,“月爺爺,是不是你討厭我這雙手太好看,總要它們受些折磨?”
長天敬拍了他一下,“你不要擔心,受折磨的不光是你這雙手,”郎天涯看了他一眼,“還有你的心肝脾肺腎,都會很難受的。”
郎天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如果我沒有看錯,此毒就是曼陀公主。”長天敬認真說道。
“曼陀公主,落姬的名字?”郎天涯睜大眼睛問道。
長天敬點點頭,“曼陀公主,本身就是一種劇毒。無色,微香,以曼陀花為主,輔以九種毒料製成。”說完看了郎天涯一眼,點點頭,“會死人的”。
郎天涯看著他,“可有解?”
長天敬撓撓腦袋,“目前沒有,也許以後會有。”
郎天涯歎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要是君約在就好了。”
長天敬偷偷笑起來,“生死攸關的大事,倒想起人家來了?”
郎天涯瞥了他一眼,“我是想她師姐,想她哥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行走江湖,有一技傍身真是太重要了。”
可他絕對沒有想到,君約和玲瓏女,因為太後召見,就在來王城的路上。等到他和長天敬在君衡府前見到她們的車攆,才知道天底下真的有遇貴人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