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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皇宮,閑致閣。
“陛下,該喝藥了。”
福寶將藥碗放在幾上,扶著慕容祜,給他身後塞了兩個迎枕。
慕容祜捂著帕子重重咳了幾聲,額上就滲出了許多汗,手中的帕子已經被鮮血浸透。
福寶拿了幹淨帕子去換,慕容祜卻攥住了手,阻止了福寶。
“你的傷也還沒好,就坐在一旁歇著吧。這藥……朕喝或不喝,又有什麼分別……”
福寶無法,隻得拿著杌子在一旁坐了。
外麵突然傳來歡快的笑聲,不一會兒就見延兒邁著小短腿噔噔噔跑了進來。
“父皇父皇!延兒練完槍來陪父皇玩兒啦!”
慕容祜摸著延兒的小腦袋,蒼白哀傷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父皇,年爺爺今天又誇延兒了,直說我比哥哥當年還厲害呢!”提起沈卿一,延兒有些失望地撅起嘴問道,“父皇都回來了,哥哥怎麼還不回來?”
福寶怕慕容祜傷心又加重了病情,便起身想哄了延兒出去,卻聽慕容祜輕聲道:“你哥哥,要到梨花再開時就回來了。”
延兒立刻笑起來,小手捧起藥碗遞到慕容祜麵上道:“那父皇要趕緊好起來,我們一起等哥哥回來。”
慕容祜要去接藥碗,手裏的帕子便落了下來,延兒看到帕子上的鮮血嚇得哭了起來。
慕容祜和福寶慌忙去哄,延兒卻止不住哭泣,嘴裏直嚷著“父皇別死”。
福寶從袖中摸出一個藥瓶,從裏麵捏了一點藥丸吞下,聲音一下子變得奶聲奶氣,終於哄得延兒止了眼淚。
延兒忽閃著水洗過的眼睛好奇地看看著福寶,“呀,寶公公嗓子裏住了個小妹妹!”
慕容祜伸手接過藥丸,也吞了一點,笑道:“父皇嗓子裏住了個大姐姐。”
延兒立刻拍著手笑起來。
兩大一小笑笑鬧鬧了片刻,延兒便困了,被慕容祜親自哄著,睡在了一旁。
慕容祜看著延兒單純無憂的睡顏,手指摩挲著掌心的藥瓶,神情卻比剛才更加哀傷。
“陛下,為了皇長子,您可……”福寶心裏也止不住地難過,勸到一半便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窗外秋風掃過,古槐上枯黃的樹葉簌簌落下,慕容祜眼中的淚珠也簌簌落下。
“福寶啊,嚐過了甜有多甜,才知道苦有多苦,苦到紮心紮肺的疼,疼到遍布百骸的難忍。”
秋風無盡,樹上的枯葉卻有落盡的時候,當閑致閣的古槐落下了最後一片葉子,紛揚的大雪也落滿了整個京都,慕容祜駕崩。
十一年後,一個張姓青年出現在西秦的朝堂之上,遊走在西秦各大世家之間,西秦內政頓時暗潮湧動。
同時,年輕的慕容延帶著風雨飄搖中的北燕一步步走上強大,他拿著沈卿一曾貼身攜帶的長槍揮師南下收複失地。
三年後,北燕與西秦決戰於離縣,慕容延換槍為弓,一箭正中眉心射殺段海棠。
西秦恰逢內亂又失領袖,戰力大不如前,被北燕連續重創,直退至潁河以西五百裏外,從此一蹶不振。
北燕大軍繼續南下,接連吞並四分五裂的南周,打破了多國常年對峙爭戰的亂世。
結束戰爭那年,青年帝王改國號為“周”,易年號“承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