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喜歡你呀?”那天吃飯的時候劉老師突然這麼問我。
“怎麼可能啊,人家現在有老公,就那家醫院的,主治醫生呢。”
“那又怎麼樣?”劉老師的表情表現得特神秘,“你們以前是同學,青春年少時就沒點愛情的小萌芽?”
“這個……”我杵著麵前的那盤涼菜,“有是有,不過是我喜歡人家,人家不怎麼愛搭理我。”
“我看情況正相反吧。”她像個能掐會算的小巫婆,斜著眼睛看我,臉上的五官都變得特別詭異。
“吃菜,吃菜。”我打著馬虎眼。
“喜歡就喜歡唄,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她不依不饒地關心著我和張冉冉的那點陳年往事,我發現自從她出事後,對這些男女之事不再像以前那麼忌諱了。我記得有一次禿頭校長送新來的女老師回家,劉老師特反感地罵了一句“下流”,仿佛人家接下來要做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其實也沒什麼,當初冉冉給我寫過幾封信,由於我當時已經心有所屬了,就沒怎麼在意她,可能傷害到她了。”
“那後來呢?”
“後來一直沒什麼聯係,直到不久前在醫院裏偶然見到她,這才……”
“明白了,”她打斷我的話,“這才發現人家對你念念不忘,對不對?”
“哪跟哪啊,”我有點急,“人家現在有家有室的,你快甭跟著添亂了。”
“那你自己說,你到底做什麼了讓人家一見你就躲,你知道嗎?林峰,那天她過來給我量體溫,一聽你推門進來撒腿就跑了,連體溫計都沒來得及拿。”
“真的假的,不至於吧?”
劉老師瞪著我,一副要把事實調查清楚的架勢。我把那天抱張冉冉的事情告訴她,然後歪著脖子想:“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行為太隨便,惹她生氣了。”
“你傻啊,”劉老師伸手戳我的腦袋,五官跟包子似的糾結到一起,“難怪人家這麼對你,你是真不懂人家的心思啊。”
“什麼心思?”
“自己琢磨去!”她突然變得很氣憤,“你個笨蛋!”
我嘴裏叼著筷子不知如何是好,小飯館的音箱裏不斷傳來令人煩躁的音樂聲:
女孩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不知道她為什麼掉眼淚/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樂開懷……
我和劉老師一起回了學校,她在途中接了一個電話,應該是夭折的孩子他爸打來的。劉老師把她那天晚上的遭遇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說完之後她故作輕鬆地長舒一口氣,拿著電話等待電話那邊的反應,我不知對方究竟說了些什麼,大概過了一分鍾,她平靜地掛斷了電話。
“怎麼了?”我問她。
“掛了。”
“他說什麼了?”
“什麼都沒說。”她的眼神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仿佛在接受一個已經早已知道結果的事實。
“或許,或許他覺得太突然了吧,你要給他時間。”我安慰她。
她回頭對我微笑:“我知道。”那一笑,讓我看得心疼。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再見過她,學校宿舍裏不見人影,打手機也一直沒人接,新來的女同事說她那天去校長室找“禿頭”彙報工作,恰巧遇見劉老師遞辭職信。我突然有種特別強烈的預感,我預感我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自那以後,每當我雙手揣在褲兜裏走在校園裏的時候,總是無意間想起那天晚上,想起她顫抖的聲音:“救救我,林峰,救救我……”每當那時,我的胸腔總是湧起一股痙攣般的疼痛。我仰起頭,十二月的風在我的耳邊呼嘯而過。
生活就是這樣,你悉心打扮,賣力演出,可劇情不會因你的努力而有所改變,你隻能配合大家按照即定的情節完成整場演出,即使那是一場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