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小姐,你不該回來。”帶頭的一個黝黑看起來老實憨厚的侍衛惋惜地說道。
你不該回來,帝羽想起剛才她和父親的對話,她也這樣告訴過父親,可是他們都回來了,父親為國,她為家。
帝羽搖頭苦笑,揚起頭麵對即將到來的苦難。
這是第一次她以罪犯的身份走在雲州的大街上,以前她走在大街上,會有不少百姓對她指指點點,這次百姓反倒沒有對她指指點點而是……直接砸雞蛋和扔果蔬。
帝羽原本就布滿疤痕的臉上被狠狠砸了一個雞蛋,粘稠的液體留在她的臉上,很癢。
方才扔她雞蛋的那位老人家氣憤地大聲嚷著:“就是她,天生廢物,暗中和越州勾結,陷我們雲州危難。”
靠在老人家大腿旁邊的小女童,脆生地問了句:“爺爺,她真的是壞人嗎?”
“對呀,對呀,她就是個妖女,害我們越州。”老人家對麵的大嬸附和後,所有人都開始拿出手中的雞蛋麵露凶狠砸向帝羽。
從東走到西麵,帝羽已經一身狼藉。
這些百姓隻聽皇宮的一紙皇命就將她列為十惡不赦之人,未免太不明辨是非。
來來回回走了一整日,帝羽看下自己的赤腳,已經破了皮,流出了血。
冷月的幽光昏昏然照下,疼痛如綿密蛛絲一層繞著一層讓她無力的站著。
就這樣她連著走了三日,沒吃沒喝。
她口幹舌燥,這三日來她喚了很多次侍衛能不能給她口水喝,可是侍衛沒有理會她,漸漸地她就不喚了。
嘴唇都幹裂發白,頭更是重要得很,她感覺自己昏昏欲睡。
最後倒在了大街上。
帝羽是被疼醒的,睜眼時所見一片血紅,鹽水順著她的雙腿蜿蜒而下。
“快點醒過來,這裏不是你睡覺的地方。”
牢獄放下裝著鹽水的木桶,凶神惡煞地對著她說。
帝羽艱難動了動手,抹點臉上的鹽水,鹽水就像帶著冰刺的冷意浸入肌理,她手腳的傷口疼痛,無休無止的疼痛。
她不知該求生還是求死,不知該向誰求生向誰求死。
疼痛逼得她不能移動分毫,她重重地趴在幹草上喘息。
她費力抬頭,看著蹲在自己麵前的牢獄,努力了好久才說出了一句話:“勞煩大哥給我碗水。”
牢獄瞟了一眼她狼狽的模樣,伸出手指挑開散落在帝羽麵上的散發。
“我看你才十幾歲,與我兒子一般大,你不是該委屈得大哭麼。”
這是三日來牢獄第一次肯和她攀話,帝羽心裏燃起希望,洛皇總歸不敢讓她這樣死,她的哥哥還在雲州城外對敵,若是知道洛皇所作所為,不定要如何。
“勞煩大哥給我碗水,不甚感恩。”她重複了一句,聲音縹緲虛無,輕得不能再輕。
“你再說一遍你要的是水還是藥。”牢獄加重的語氣。
“水~”
帝羽再沒有力支撐頭部,歪倒在幹草上,一雙明眸卻還冷冷地盯著牢獄。
牢獄不禁打了個冷顫,他在牢裏當了那麼多年的差,還是頭一回見到一個人滿身是傷,求的不是藥,而是一碗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