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領著左凝杉來到前廳,廳上張槐正坐上首,旁邊張榮畏畏縮縮地老實杵著,然而讓左凝杉意外的是還有一人正端坐於上座,赫然是夜寒軒。
“都道青顏姑娘色藝雙絕,果然名不虛傳。”張槐看著左凝杉,一臉不虞。
左凝杉莞爾頷首:“丞相謬讚了。”
她就這麼站著,雖嬌柔似弱柳,卻身骨如青鬆翠柏,亭亭傲立。
張槐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她的身上,細細打量著,“姑娘既已入我張府,何故仍以輕紗覆麵?”
左凝杉迎上他的目光,直直對視,忽地掩唇笑道:“青顏還道張公子太過色急,原來是有遺傳的。”
看著對麵的人僵著一張黑臉,左凝杉笑得嬌俏而肆意,惹得一旁的張榮瞪著眼睛就要上來揪她,而就在此時,一直不曾發言的夜寒軒開口了。
“真想不到丞相的誠意便是如此。”他不經意地看了眼左凝杉,轉向張槐是的目光寒涼淡漠。
張槐愕然,夜寒軒起身來到左凝杉身邊,執起她的手道:“方才還應下將青顏贈與葉某,結果人來了卻還是你張府的人。”
他嘴角擒笑望著她,然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
見他語氣不善,張槐連忙起身道:“葉公子誤會了,老夫也未曾想到你想要的人竟是水姑娘。”
夜寒軒收回目光,轉身看向張槐,眼神諱莫難測:“張丞相此言莫非是要反悔了?”
張槐臉一僵,陪笑道:“葉公子何出此言,隻不過……”
“丞相大人,葉某不過一介普通商人,滄縣的風雹洪潰還是不宜參與的好。”
夜寒軒的話輕飄飄地落下,卻讓張氏父子心中一緊,不過老謀深算的張槐很快就反應過來,決斷道:“既然葉公子如此傾心於青顏姑娘,老夫又怎能不成人之美,今日便做回月老促成一段佳緣,還望公子莫誤會老夫的心意。”
到此時,一直麵色不佳的夜寒軒終於展顏,道謝道:“如此便謝過丞相大人的美意,天色不早,葉某也不叨擾了,這就告辭了。”
說著,他便拉著左凝杉的手往外走,身後張榮見他要走,急了:“葉公子,你方才說的……”
話剛開頭便被張槐的冷眼刹住,夜寒軒拉著左凝杉及至大門方才回頭道:“丞相大人的心意,葉某自當謹記在心。”
出了張府,早有馬車在門外候著,夜寒軒攬著左凝杉上了車後便坐在窗邊閉目假寐,左凝杉湊到他跟前仔細打量著,試探道:“生氣了?”
夜寒軒換了個姿勢,避開了她的視線,仿若真的倦了沒有回應。
左凝杉輕笑,倚著他坐下,頭靠在他的肩頭,說道:“估計張槐還是想著能從水若顏這兒尋到那東西吧。”
對方沒有回話,左凝杉仰起頭看他,直到脖子都酸了,他終於側頭看過來,右手攬上她的肩,將她擁住。
他的下巴磕在她的頭上,輕聲道:“無論他想要什麼,都不可能稱心如願了。”
左凝杉在他的懷裏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把玩著他的手掌,道:“所以,我也給他準備了一份見麵禮。”
她的手覆上他張開的大手,掌心交疊,才發現自己的手竟這麼小,他的手指穿過她的指縫,十指相扣,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什麼禮物?”
“你覺得張榮為我贖身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他曾來找過我,可我當時並不在。”夜寒軒說著,眼神一亮,攬著她臉湊到她鬢邊,“所以,他用的是張槐的那筆老家底?”
左凝杉掩唇輕笑,然而麵紗遮住了她的如花笑顏,隻見得那雙彎彎美目,狡黠晶亮。
夜寒軒一把扯下她的麵紗,勾起她的下巴道:“還是美人計見效,青顏姑娘不過是賣個身,就把張槐藏了多年的秘密給挖到了。”
他麵上雖是在笑,可左凝杉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不虞,她雙手環上他的脖子,頭靠在他的頸窩抬頭瞅他。
“我這不是替你著急嘛,就你這步步為營的走法,這盤棋何時才能下完?”懷中的人像貓一樣懶懶地依偎著,帶著點撒嬌地說著。
夜寒軒攬著她腰肢的手臂緊了緊,脾氣是徹底沒了,他歎了口氣道:“不是跟你說了嗎,你隻需好生呆著,這些我會處理好的。”
左凝杉掙開他的手坐直,與他麵對麵對視道:“寒軒,既然你說了要與我執手偕老,那麼接下來的路我又豈會讓你一人走下去?”
“你……”他望向她的眼裏,遲疑又欣喜。
她湊上前將他抱住,頭靠在他的胸膛,耳邊是他強健有力的心跳。
“對不起,寒軒。”
突如其來的道歉讓車內的兩人都安靜了下來,卻又如此時溫暖的擁抱,恰如其分地熨帖著心扉,其間的意味,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