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怎麼上來的?”左凝杉心中惴惴,手不自覺撫上胸口的玉。
“山陰群山林立、雜木叢生,卻隱著一條小道可直通山崖與山腳。”
周崀笙的回答無疑是一記重錘敲在左凝杉心上,當年,也正是在這條路上,那場血雨腥風,師傅和月姑姑便是在那……
仿佛應了她心中所想,掌心的玉漸漸變熱,她回頭看向身邊的月婉,對方正關切地望著自己,不可以,決不能重蹈覆轍!
左凝杉忽地拉起月婉的手出門便往封雲嶺崖邊去,周崀笙見狀折扇一橫擋在跟前。
“左姑娘若要離開請往這邊。”他抬抬下巴,示意左凝杉往院後走。
見對方心下不耐,劈手便要揮開他,周崀笙複又開口:“斷崖之下早已圍滿了他們的人,二位姑娘若是此時過去,豈非羊入虎口?”
左凝杉皺眉,沉吟片刻,方道:“前方帶路。”
月沉西山,東方既白,破曉之光驅散夜幕,左凝杉一行四人憑著輕功穿梭於叢林間,西邊的不遠處正是那條上山的道路,隻要下到半山,便可並入山道安然下山。
“祁沐風呢?”左凝杉越過前方的樹,問旁邊的周崀笙。
“他還在山上。”
左凝杉皺眉,“那夜寒軒和季簡上山了沒?”
“不曾,他們隻是先遣了小部分人攻上山來,其他人還包圍在半山腰。”
左凝杉側頭看向遠處林外的山道,越來越靠近半山腰,山道上的人越來越多,圍守的人也包圍在林中,他們唯有往林中更深處才能不被察覺。
然,就在要深入林叢的時候,左凝杉忽地轉了方向,對月婉交代一聲:“隨他們下山。”便匆匆往山道而去。
此時山道上滿是南風閣和金刀門的人,夜寒軒麵如寒霜,遙望著上山道的盡頭,季簡站在一邊,嘴角噙著笑:“夜閣主切莫擔憂,曾連正派人守在另一邊山崖之下,若是左姑娘從那邊離開,定然會告知我們。”
夜寒軒轉過身來,目光如炬直盯著季簡道:“為何半夜攻山?”
仿佛沒有感受到對方的怒意,季簡背著手走過他旁邊,“唯有攻其不備,才能快速解決祁沐風,夜閣主難道不想早點接左姑娘下山嗎?”
夜寒軒斂目,雖覺季簡這般手段稍顯不妥,但也放縱他的人提前攻山,隻壓著自己的人守在山下,待到天色大亮,便下令全麵攻山。
而此時好不容易趕到此地的左凝杉,放眼四顧,半山處隻剩少許人守著,其他人皆上山,包括夜寒軒等人。
來不及歇口氣,連忙提劍欲望山上趕,隻聽得身後傳祁沐雨的呼聲:“杉兒。”
回過頭,祁沐雨正立在上山的路上,白衣勝雪,款款而來。
此時,路邊叢林中月婉也匆匆而來,隨後的周崀笙和辰軻一臉無奈。
“你們……”左凝杉望望祁沐雨,又望望月婉,不禁扶額,“你們怎麼也過來了?”
“此事關乎你和風,我怎能置之不理。”祁沐雨款款走近,身邊的月婉也點頭表示讚同。
“你們——”左凝杉心中越發焦急,望了望山頭之上,隻好開口:“師父,此事可大可小,不過是些誤會,不如你和月姑姑先下山,待我上山尋了寒軒好好解釋一番,或許也就沒什麼了。”
說著人便要往山上走,祁沐雨也緊跟而上,“杉兒,我知你向來甚有主見,隻是這次的事並非如此簡單,即便是你勸阻了寒軒,但季簡和曾連又豈會收手?”
左凝杉正欲再勸,卻被他一口回絕,“無需再多說,咱們一同上山。”
月婉在身邊握了握她的手,卻讓左凝杉心中更為焦灼,這兩人看似隨和,卻也是定了主意就半步不改的,幾人快速趕路,也隻能按下焦躁,想著從夜寒軒那裏入手,平息了這場動亂才是。
一行人匆匆往山上趕,卻沒發現遙遙後方一個瘦小的身影正亦步亦趨地跟著。
隱在樹後的季若彤看著祁沐雨漸行漸遠,心中又是向往又是心酸,自從小產後,爹爹就將她關在家中,若不是這次他幾乎出動了門中所有弟子,她也不會有機會偷逃出來。
這些日子,她仿佛就生活在黑暗之中,無人關心、無人解救,唯有想見他的心情日漸膨脹,也隻有這一個念頭才支撐著自己活到現在。
形如枯槁的手撐在樹上,緊握成拳,遠方那襲白衣是那般的遙不可及,還有,他身邊同樣白衣如雪的月婉,那個女人,是她毀了自己本該擁有的幸福,季若彤心中傷痛、淒苦、憤恨、妒忌,混作一團,不行,不可以讓她再奪走自己最後的希望。
她要爭,即便早已失去所有,隻要尚有一氣,她都不會放手,眼前的場景開始扭曲,遠方那並立的白色身影開始模糊,他們相視一笑,他們漸漸地依偎靠近……
如墮夢魘,季若彤仿佛看見祁沐雨和月婉相依相偎、耳鬢廝磨的場景,從甜蜜的相擁到曖昧的交纏,她捂著頭痛苦地尖叫著,意欲甩開這些混亂的景象,可腦中如潮湧,淹沒了她最後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