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陡然出現的怪異腔調嚇了季若彤一跳，驚回頭，幹癟消瘦的臉頰，深凹灰暗的眼圈，賀衍章一身頹敗的模樣正站在她身後，隻是那眼中的光卻異常地明亮。
“還有我要啊，若彤，你是我的妻，怎麼可以另嫁他人呢？”賀衍章步步靠近，笑得猥瑣詭異。
幹枯的手掌握上一縷青絲，分明是看著她，眼中卻沒有她的身影，有的隻是枯井般的深黑，卻忽地閃出凶狠侵略的光。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季若彤驚恐後退，今天是場噩夢麼，為什麼所有她害怕的、逃避的，統統都在這一天催趕著來？！
“我家娘子要成親了，我這個做夫君的怎麼可能不來呢？”對方反問著不緊不慢地逼近，不好的預感讓季若彤忍不住顫栗。
“娘子啊，你不能拋下為夫不管啊，你爹利用我又陷害我，騙得我欺師滅祖、自毀師門，利用完我又踹到一邊，不管不顧了還踩我一腳，你說我多冤啊？你說冤不冤？冤不冤？”
迫近的臉漸顯猙獰，帶著獰笑，喘出的臭氣，熏得季若彤直反胃。
“不……不……不關我的事……”
“嗬，你是你爹的女兒，金刀門的大小姐，是我孩兒的娘親，”枯瘦的手探近季若彤的小腹，笑得詭異扭曲，“我怎能不來找你？咱們夫妻本一體，既然你爹滅了我師門，那咱們就借他的勢再重振師門，到時候，你就是咱們重山派的掌門夫人。”
“都是我爹做的，你去找他啊，別來找我……”季若彤虛弱地掙紮著，臉色慘白，冷汗涔涔，賀衍章的緊逼靠近，已經讓她瀕臨崩潰。
“找你就是為了找你爹，你和你爹都一樣。”
眼前男子的獰笑和聲音不斷地回響在耳邊，如魔音難以掙脫。
“你和你爹都一樣……都一樣……我的妻……我來找你……咱們的孩子姓賀……不姓祁……不姓祁！”
“啊！！”再也難以忍受這折磨人的夢魘，季若彤捂著耳朵放聲尖叫，“你別過來！別過來！！”
季若彤的反應突如其來，賀衍章還反應不及，而她卻仍錮在幻覺之中，反複尖叫哭喊著，揮舞著手，盲目地反擊。
“別過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季若彤紅了眼，一味地胡亂出招，隻為驅走眼前的魔障。
“是你，都是你，你爹害死了泰文遠、滅了重山派，你毒謀月婉、陷害祁沐雨，是你，都是你！”
眼前的人影變換著，賀衍章的獰笑，月婉的無視，祁沐風的輕蔑，祁沐雨的不屑，來回閃現在眼前，口中都說著她最不願聽到的話。
“你這個淫蕩下賤的女人，委身於人了還妄想爬上祁沐雨的床？”
“……季若彤，還記得那天夜裏抱著你，與你歡好的人是誰嗎？”
“勾引玉劍公子未果，然後呢？就找了這麼個落魄的男人？季若彤，你好眼光啊……”
最後，左凝杉滿含鄙夷的臉赫然出現眼前，她嘲諷地譏笑著，尖刻的話語如錐，紮得季若彤痛不欲生。
“啊啊啊！！！”徹底失去理智的季若彤狂叫著揮臂出掌，運出全身勁力，一掌拍出，終於，世界清靜了。
虛脫地跌坐在地上，冷汗濕透了衣衫，季若彤氣喘籲籲，過了許久，眼睛才有了點焦距，這才發現，院子裏早已一片狼藉，而她的麵前，衣衫破舊的男子仰倒在地，嘴角滲出了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