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光華散盡,小竹正待依照先前約定,再赴赤雲山中的煉魂陣,可還沒走出兩步,忽覺心中隱隱不安。她駐足停步,傾聽片刻,卻覺四周一片安靜——在這岐山山野之中,本該是鳥語花香、蟲鳴陣陣,可此時此刻,卻是萬籟俱寂,別說鳥叫蟲鳴,連風拂葉片的聲響都聽不著。這綠意盎然的青翠山林,呈現出詭譎的死寂氛圍來。
她抬眼望向身側的歸海鳴,正要出言詢問,卻見對方那本就冷峻的麵目,此時格外陰沉。隻見他劍眉緊蹙,薄唇緊抿,一雙冰眸望向東方天際。小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不知何時,天幕變得一片陰霾,滾滾烏雲奔湧而來,遮天蔽日,像是要傾覆整片大地一般。
“小蛇哥哥……”她出言輕喚,話還未出口,卻見歸海鳴握緊了手中的蟠龍槍,轉而向她沉聲叮囑:“你和畢飛待在這裏,不可離開。我去查探。”
說罷,不待二人反駁,他向畢飛微一頷首,隨即縱身一躍,轉瞬間化為銀色華光,破空而去。
烏雲密布,狂風肆虐。厚重雲層覆壓在岐山山巔,暴風吹得山中古木飄搖,落葉紛紛。忽然,一道霹靂從天而降,仿佛是來自神祇的神兵,在天地之間拉開一道刺目的槍戟,也映出了那立於山頭的壯碩身影。
那人身形魁梧,穿一席龍紋戰甲,肩甲之處刺出鋒利尖刺,宛若龍爪。他長著一張方正的國字臉,濃眉大眼,右臉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從眼角一直劃到下顎,讓他的麵目更顯得猙獰。
這時,一道銀光劃過陰霾天幕,正落於山巔。不過須臾之間,那光華化作一道人影,隻見那人身形高瘦,持槍而立,正是歸海鳴。
山雨欲來,電閃雷鳴。在忽明忽亮的刺目電光中,兩道身影,對峙於山巔。
那武將魁梧壯碩,身形仿若一座肉山,穩穩立於狂暴的疾風裏,襯得歸海鳴愈顯得清臒。隻見前者抱起他有常人小腿粗、青筋賁張的健碩胳膊,微微歪斜了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氣的笑容:“老三,你可算來了。”
伴著他低沉的聲音,濃雲之中隱隱閃過陣陣電光,隻聽悶雷聲聲,猶若擂鼓。麵對這天地無光的異象,歸海鳴不驚不懼,隻是麵色更沉。隻見他冷眼掃過那武將,冷聲質問:“是義父派你來?”
武將大笑三聲,笑聲震天,更勝響雷:“你倒還記得父王。本座還當你沉迷溫柔鄉,早將父王的交代,忘得一幹二淨了。”
歸海鳴眉間成川,冷然道:“義父之令,歸海不曾忘卻。”
“不曾忘?”武將咧開嘴角,冷笑道,“父王命你一月之內取得風靈角,你倒好,在這裏陪起小女人來了。”
歸海鳴冰眸一黯:“我隻是報她昔日救命之恩。”
武將猿臂一揮,不耐煩地道:“我不管你是報恩還是報仇,如今焱羅爪、水玄麟、雷鳴目,三靈俱在,隻缺風靈角。你也知父皇從不是耐心善候之人,本座再給你一日,若明日傍晚還不能交出風靈角,別怪本座不留情麵,拿你那位小恩人開刀。”
“玄翼!”歸海鳴厲聲喝止,雙瞳中閃現妖異銀光。與此同時,鳴霄暗火驟然躥升,繞著蟠龍槍盤旋而上,幽藍暗火在槍頭怒燃,在這黑沉天幕中更顯灼灼。
“喲謔,這就動怒了啊?”那被稱為“玄翼”的武將,扯了扯嘴角,笑容無比猖狂。隻見他雙掌一翻,天幕驟然一亮,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如倒豎的角叉兜頭劈下!那兩道分岔的電光,正落在玄翼兩隻手掌裏,登時化作兩柄粗壯的金鐧。
那一對閃著霹靂電光的金鐧,足有一尺來長,又粗又重,四棱上設有倒掛的鉤刺,若是被它挨上一下,定是落得骨肉分離的下場。玄翼狂笑一聲,揮起那對金鐧,囂狂地道:“本座許久沒舒活筋骨了!老三,來戰!”
話音未落,隻見玄翼眼中閃現嗜血紅光。他拉開雙臂,幾乎以泰山壓頂之勢,咆哮而來。別看他身形龐大、一對金鐧更有百斤之重,但玄翼的速度卻有若淩空閃電,伴著兩道金光,金鐧便兜頭落下。
“鏗——”
隻聽短兵相接之聲,歸海鳴橫起蟠龍槍,硬生生地扛下這雷霆一擊。同時,狂風大作,天地色變,伴隨雷鳴陣陣,大雨如瓢潑般兜頭落下,劈頭蓋臉地潑在歸海鳴身上。暴雨傾盆,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激起水花四濺。
“哈!再來!”
玄翼大喝一聲,身形暴漲,兩道金影在雨幕中如疾風掠過,照著蟠龍槍劈砸而去。歸海鳴隻覺虎口一麻,雙臂隨之震顫,他冰眸一黯,冷聲道:“荒火焚天。”
隻見那盤旋於銀槍之上的幽藍暗火,忽然幻化為如暗夜般漆黑之色,有如一條黑龍,向玄翼噴薄而去。可麵對那焚盡萬物的火焰,玄翼非但不懼,反而嘴角一歪:“喲謔,小鬼,你沒搞清對手吧?你拿應龍之火,來對付應龍之子,老三,難不成今日你就沒帶腦袋出門?”
隻聽玄翼暴喝一聲,猛擊金鐧,那道暗色荒火便逆雨而上,飛騰至金鐧兩側,燒得格外劇烈。玄翼大笑,雙鐧淩空重擊,卻見幽冥闇火如兩道靈蛇般糾纏,隨即被他所控,反倒向歸海鳴噴薄而來。歸海鳴麵不改色,反手將長槍一掄,銀槍急速旋轉,幾成一道銅牆鐵壁之扇麵。眼看那兩道黑龍暗火便要穿入細密槍路之中,忽見歸海鳴身形微動,移形換影,瞬間掠至玄翼身側——原來,他方才阻攔之姿,竟是一記虛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