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尊者(2)(2 / 3)

“見窮奇被殺,鎮民們歡欣鼓舞,尤其是那幾個壯年漢子,無不高聲歡慶。娘親抱著我,沒有走回鄉親的隊伍裏,她將我交給了一名渡罪穀的前輩,求他代為照應。我記得娘最後對我說的一句話是——詩詩,答應娘,別看。”

“我聽娘的話,乖乖把眼死死閉上,沒有看。不久之後,我就聽見鎮民們發出一陣驚叫。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娘將一把切菜小刀藏在袖管裏,走向那個將我扔出去的漢子,一刀紮進了那人的胸口。然後,她又在眾人惶恐的尖叫聲中,走到了爹爹的屍體身邊,自刎而死。”

聞言,墨白輕歎,畢飛傷感搖首,歸海鳴麵若寒霜,小竹低垂雙眸,她隻覺心間一沉,想出言安慰,卻又無從說起。她能想象得出,言家媽媽是用何等複雜的心情,將女兒托付給渡罪穀武者,又是以何等心情囑咐女兒閉上眼,然後孤身擊殺仇人,自裁殉夫……

卻聽言若詩繼續道:“渡罪穀的前輩,在打聽了前因後果之後,見我父母雙亡、孤苦伶仃,便將我帶回了渡罪穀。可自那一日起,我的雙眼便無法視物,隻要一睜眼,瞧見的便是漫天血霧和爹爹死時的慘象,唯有雙目緊閉,才不會被那血腥景象所困擾。那位帶我入穀的渡罪穀前輩,本想教我習武,見我雙目不明,加之從小體弱,最終也隻能作罷。因此,我在渡罪穀長大,做一些洗衣灑掃的雜事,我雖未投入渡罪穀師門,但穀中弟子對我極好,尤其是陸姐姐,經常找我聊天,告訴我江湖上的奇聞軼事。”

“原來如此。”畢飛頷首道,“難怪言姑娘對誅邪盟四派的情況,甚是了解。”

小竹望著言若詩那雙水漾漾的明眸,好奇地道:“言姐姐,那你的眼睛,後來又是怎麼好了?”

言若詩溫柔一笑,將目光投向了身側的俊朗青年。一直關注她狀況的蕭行之,衝她輕輕頷首,安撫地摩挲著她的手背,代她繼續說下去:“兩年前,渡罪穀武者說什麼除魔衛道,平白無故地欺上伯風山,燒我洞府。我一怒之下,孤身闖入渡罪穀,打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也一把火將他們的門派燒個一幹二淨。可當我闖入穀中,卻看見一位盲女,正手忙腳亂地打掃著枯枝落葉。”

言若詩“撲哧”一笑,她略顯蒼白的麵上,揚起明媚溫婉的笑容:“還說呢,你來的時候,狂風大起,飛沙走石,才鬧得枯葉紛飛,害得我狼狽不堪。更好笑的是,他還以為我是被渡罪穀擄來做下人的——你呀,也不想想,真要擄人做工,誰會去擄一個瞎子?”

後半句是衝蕭行之說的。比起言若詩的笑靨如花,蕭行之俊朗的麵目上,則浮現出尷尬的紅雲來,隻見這位有呼風喚雲之異能的神獸精怪,此時卻是不自然地壓低了聲音:“這哪兒能怪我,我身居伯風山修行六百載,從不過問人間俗世。若不是渡罪穀欺上門來,我也不會下山報複。我隻當那什麼勞什子的渡罪穀,是個打家劫舍的強盜山寨,行事才會如此囂張狂妄。”

聽他辯解,別說言若詩,就是小竹也忍不住輕笑出聲:“噗,蕭公子說得好!那渡罪穀行事狂妄囂張,仗著武藝過人就四處撒潑,還欺上我師父的居所,可不就是強盜山賊麼?那後來呢,定是英雄遇美人,一見鍾情兩情相悅什麼的,這架也打不成了。”

聽小竹說得直接,言若詩麵露羞赧之色,柔聲道:“那時,我眼不能視物,隻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怒氣衝衝地道‘好個渡罪穀,竟讓個盲女做活,簡直恬不知恥。走,我帶你下山。’我還以為他是新來的弟子,誤解了師門,才打起了抱不平。於是,我便向他解釋了一番,說到是渡罪穀高人擊殺了食人的凶獸窮奇,並將我帶回穀中,撫養我長大成人。當我說完,卻久久聽不見他的回應,正想著這新弟子好生奇怪,忽覺那狂暴的邪風,漸漸平靜下來。”

蕭行之正色道:“我原以為渡罪穀中人,無緣無故燒我洞府,定是十惡不赦。誰知這群狂傲囂張的武者,也並非是該死的惡人。人之一生,不過短短數十年,眼界狹隘亦是在所難免。我已有六百年的修為,何苦和小輩一般見識?原本來尋仇的怒氣,也便散去了。”

“蕭公子倒是明理。”畢飛不由感慨,“至於渡罪穀的作為,其實也並非無端尋釁滋事。實是近兩年來,東海之濱的封印日趨動蕩,為避免應龍與相柳破封而出,誅邪盟才會四處奔波。一方麵尋找仙界寶物雲生鏡,用以重塑封印。一方麵獵殺天下精怪異獸,以精怪內丹加固東海封印。”

畢飛的解釋,令氣氛登時冷了下來:歸海鳴麵若寒霜,眼神淩厲如冰冷刀鋒。墨白則是雙眉微蹙,顯是已神遊太虛。小竹見狀,心知歸海鳴又想起父母的血海深仇,卻不知墨白師父究竟在思索些什麼,她心中微疑,一邊出言岔開話題,轉而詢問言若詩:“那後來呢?是蕭公子治好了你的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