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一聽,氣急敗壞,立刻轉過身,不敢看,大聲怒道︰「你簡直是色膽包天,越來越過分,我們身為出家人,豈能做如此苟且之事。」
玄奘緊閉眼睛不敢看,佛珠直念︰「南無阿彌陀佛,弟子不敢……」
瘋和尚爬到女子身上,用嘴吸吮他們的身體,然後再吐出數口黃痰。
「你在幹什麼?還不趕快住手?簡直是敗壞佛門清風。」
「你以為我在幹什麼?我隻不過是為她們治病。」
「治病?」
玄奘不敢多看,慢慢地轉過頭,發現幾位女子,身上都長滿毒瘤。瘋和尚正用嘴為女子們吸出毒瘤裏的黃膿,吐得滿地都是惡心的黃膿。
「你真的為她們治病?沒有其他遐想?」
「這病叫做花柳病,毒瘤會長滿她們的全身,必須將毒瘤裏的黃膿吸出,再塗上草藥,病才會痊愈。」
「為什麼她們不請大夫診治?偏偏要你幫她們治病?你可是一個和尚,豈能跟女子有肌膚之親。」
「世間的戒律又算什麼?我隻知道她們正受病魔折磨。大夫們沒有一個人願意用嘴替她們吸出毒膿,這事隻有我瘋和尚肯做。」
瘋和尚用草藥敷在數字女子,病情看似好了許多,轉頭說道。
「她們病愈之後,不可再強迫她們接客,這病是無法根治,到時傳染更多,隻怕你滿間怡春院都是花柳病患者。」
「是,佛爺,我知道,等她們病愈,我一定會叫她們從良。」
瘋和尚帶著玄奘走出怡春院,玄奘內心不知該如何形容?瘋和尚並不如自己想得那樣邪惡,在他心中似乎有一把尺,而這把尺跟當時佛教界的尺並不相同。
瘋和尚帶領著玄奘繼續往前走,走到偏僻之處,四處無人煙,走進木屋裏,玄奘跟著進去。看見眼前的光景,玄奘嚇一跳,那景象實在是太悲慘,這間木屋躺滿了痲瘋病患者,是間痲瘋病患的收容所。
「你為什麼到這?痲瘋病可是會傳染。」
「我知道,我並不怕,因為除了我,就沒有人可以照顧他們。」
瘋和尚將白天作苦工賺來的食物,裝載盤子裏,一個接著一個喂食痲瘋病患者,拿出毛巾,仔細擦拭每一個患者,幫他們敷藥。突然間玄奘的心中頗受感動,對於瘋和尚的舉動,是他無法想象。瘋和尚其實不瘋,他擁有一顆如菩薩仁慈的心腸。
「玄奘,你認為修行苦還是世間苦?」
「我不知道,但許多修行者一直追求苦行,應該是修行比較苦。」
「其實修行苦的是身體,而世間苦的是心裏。天下戰亂不堪,百姓流離失所,許多人經曆生離死別、愛恨情仇,大風大浪,心思疾苦。修行者內心單純,不須應付世間險惡,而世間人心險惡,就如一隻巨蟒,環繞身邊,隨時都可能將你吞噬。」
「既然世間險惡,又何必眷留世間?何不隱居山林,修身養性?」
「這就是大乘佛教與小乘佛教的不同,若不留於世間,如何知世間疾苦?若不將足跡踏入世間,又如何將佛道傳入世間?世間既然疾苦,我們更要用慈悲心來關懷,雖然世間險惡,我們要用包容心來體諒,用一步一腳印,慢慢的才可能改變世間想法,改變社會。而這就是我說的佛性可以兼善天下,使眾心得到佛心的憐憫。」
玄奘心中感觸甚多,他是未曾接觸的領域,他不曾想過要將佛教傳入世間,傳入人群,讓人人信佛,得到悲天憫人之心,這樣世間就能淨化。這等境界,是何等高超,這種佛心,是何等聖潔。
玄奘突然的跪在瘋和尚麵前,向瘋和尚叩拜︰「大師的心意,我能感受,大師的情操,玄奘不能比,玄奘願拜大師為師,從此跟隨大師身邊,救苦難世間百姓。」
瘋和尚將玄奘扶起︰「不要這樣,之前盛會我曾聽過你的見解,我知道你的悟性比我高,將來成就一定比我大。像我如此努力耕耘,所能幫助的隻有數人,我已經被視為佛教界的叛徒,隻是被稱為瘋癲的酒肉和尚。
「你與我不同,你在佛教界中,有高尚的品德,健全的佛心,你所說的話,有許多人會相信,隻要你肯,一定可以改變佛教界。」
「可是我還是比不上大師,我想做的僅是解救眾生疾苦,讓世間苦難的人得到慈悲憐憫。」
「那你更不能跟隨我,我的能力有限,我隻能救助數百人,最多數千人。你不同,小乘佛教太過強調羅漢修行,而不知追求菩薩慈悲之心,我希望你能改變佛教界,將菩薩之心意傳入中國佛教界,到時就有千千萬萬的我,人與人之間就會互相幫忙、互相關懷,這個社會就會被淨化,變成美妙的大同世界。」
瘋和尚將一本佛經,交在玄奘手中,那是《攝大乘論》,也是當時中國唯一一本有關大乘佛教的佛經,卻很少人擁有。
「我將一切的希望,交在你的手中,希望你能改變中國的佛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