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相思雨 01(3 / 3)

晚辭放下茶杯,笑得特別燦爛:“蘭姨說的這是哪裏話,我是爸爸唯一的孩子,玉家的一切他是要留給我的,我怎麼能不回來?我若不回來,豈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嗎!”

“你——”蘭姨氣得臉都綠了。

月姨和如姨聽得甚是開心,在一旁捂著嘴偷笑,眼中盡是幸災樂禍的神奇。

樂心蘭憤憤地瞪了她們一眼,她費力擠出笑容:“這裏是玉公館,你是玉家大小姐,你想進這個門我還會攔你不成?玉家的大門當然是為玉家人開的,至於——”

她瞥了一眼蘇淩之,接著說:“外人硬是要賴在這裏,我當然不樂意了。你說是吧,淩之。”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蘇淩之身上。蘇淩之臉色發白,低頭絞著自己的衣角,一言不發。

“蘭姨說的極是,”晚辭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要說這外人,你的寶貝兒子不也是外人嗎?他好像真的不應該賴在玉家,你說是吧,蘭姨。”

樂心蘭還未來得及接話,晚辭又一句話堵了過去:“哦對了。我剛一回國就聽說,我這位大哥成天在外眠花宿柳,揮金如土。蘭姨你以後得多提醒提醒他,他這樣不學無術,壞的可是我們玉家的名聲,人家也會說蘭姨你教子無方的。”

如姨沒憋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樂心蘭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她哼了一聲,扭著腰肢上樓去了。

如姨湊近晚辭,嬌笑道:“我的好姑娘,多虧你回來了。這玉家恐怕也就隻有你能治她了,你是不知道這些年她有多囂張,還真把自己當正房了,哼!雖然太太不在了,但怎麼也輪不到她來作威作福啊,也不想想自己以前是做什麼的。我和你月姨再不濟,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啊。”

“就是!”月姨附和,“先生也是對她太好,都把她慣到天上去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晚辭猜想,這些年她們必然是受了樂心蘭不少氣。

樂心蘭原本隻是個小戲班的戲子,後來唱紅了,在上海灘小有名氣,就被陸軍總署的紀司令娶回去當了姨太太。她肚子爭氣,過門不到半年就懷孕了。那紀司令膝下無子,年近四十才得了紀澤宇這麼個兒子,自然是寶貝得很。樂心蘭母憑子貴,一來二去也就驕橫起來了,連紀司令的原配夫人也不放在眼裏。

隻可惜好景不長,紀司令被誣陷與東瀛人勾結,不久之後就被上麵下令處決了。晚辭的父親玉正揚和紀司令是至交好友,紀司令臨死前求玉正揚娶了樂心蘭,好好照顧他們母子倆。玉正揚素來重情義,想也沒想就應承下來了。為了這事,晚辭和他鬧過好幾次。

那時候晚辭年紀尚小,卻也明白蘭姨母子進門意味著什麼。玉家已經有了蘇淩之這個養女,若是再來一個養子,再加上一個後娘,她們姐妹倆指不定被欺負成什麼樣。更何況樂心蘭一進玉家就對下人頤指氣使,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女主人,晚辭很是看不慣。她討厭樂心蘭,連帶著也討厭紀澤宇,盡管紀澤宇幾乎不主動招惹她。

少年時期的紀澤宇不愛說話,總是呆在房間裏,可是他有樂心蘭這個母親,想不被人注意都難。樂心蘭在紀家蠻橫慣了,到了玉公館依然性情不改,得罪了不少人。她比晚辭想象中的有手段,一進門就把玉正揚哄得團團轉,玉正揚幾乎對她言聽計從,對紀澤宇的寵愛絲毫不亞於晚辭這個親生女兒。

樂心蘭進門不到兩年,玉正揚又娶了三姨太如姨和四姨太月姨。三個女人一台戲,爭風吃醋的戲碼每天上演,天天不重樣,整個玉公館都不得安寧。

晚辭著實厭煩這樣的家,她開始想念早逝的母親,越是想念目前就越討厭樂心蘭。她從不肯叫樂心蘭一聲蘭姨,每次提到樂心蘭,開口閉口“那個女人”,吵架更是家常便飯,把玉正揚氣得夠嗆。玉正揚沒有辦法,隻得把晚辭和蘇淩之送去德國念書。

想起前塵往事,晚辭隻覺得昏昏沉沉,格外困乏。她交代了下人不許打擾,便回房歇著去了。山雨欲來風滿樓,接下來的事必定有的她頭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