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上來的?”
“花妖想上哪兒,化成霧兒不就行了嗎?”牡丹見方非無精打采,笑了笑說,“左右下不去,你陪我說說話吧!”方非無可奈何,輕輕歎了口氣。
“你還沒吃飯?”牡丹又問。
方非聞言,更覺饑餓。牡丹隨手一抓,從虛無空中拽出一盤圓餅、一瓶甘露。
“嫌棄妖怪的點心嗎?”牡丹遞到方非麵前。
別說妖怪點心,就是妖怪毒藥,方非餓字當頭,也是照吃不誤。好一頓狼吞虎咽,花形餅滋味清美,甘露也是淡甜味兒,喝過之後,齒頰留香。
吃完喝光,牡丹接過空盤空瓶,向天一丟,啪的閃光,又不見了。
“牡丹!”方非有了精神,“你來雲巢幹嗎?”
“這兒歸我管,打掃拂拭,整理用具,每天都有許多活兒幹!”
“你在這兒多少年了?”
“記不清了,好似兩千年,又像三千年。嗬,活得太久,最難記住的就是時間。套用紅塵裏的一句詩,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雲巢的人來了去,去了來,少的老,老的死,說起來,還真是一件悲傷的事呀!”牡丹說話,一如寒夜花香,總是幽幽淡淡,可是揣摩其中況味,方非又覺一陣淒然。
“小家夥,你怎麼不說話?”
“牡丹,你在幹嗎?”
“打掃呀?唉,誰那麼淘氣,把牆炸了一個窟窿,咦,地板也壞了嗎?”牡丹揮揮衣袖,帶起一片白光,石牆彌合無痕,酥黑的地板也恢複原狀,花妖飄然向前,身上光亮所及,上下四方,煥然一新。
方非跟在牡丹身邊,默默看她展示法力。
“小家夥,你會不會吹塵呀?”牡丹回頭看來。
“我……”方非羞愧難當,“我不會!”
“可惜呢,要不然,倒可以幫我的忙!不過,你被困在雲巢,不是對頭厲害,就是本事不行。說起來,好些日子也沒人困在雲巢了!”
方非麵皮發燙,越發羞慚。牡丹逐間逐室地打掃過去,經過的地方,留下冷冷的花香。
“小家夥。”牡丹漫不經心地問,“你一生之中,什麼時候最快樂呢?”
“騎單車的時候!”方非應聲回答。
“嗬!”牡丹笑了起來,“這答案挺奇怪。許多人會說,考上八非學宮的時候,也有人會說,吃東西的時候、通靈的時候、飛行的時候、要麼跟伴兒一起的時候。答案多得很,可沒一個你這樣的。我猜猜,騎車的不止你一個人吧!”方非麵紅耳赤,心子撲通亂跳。
“另一個是女孩兒嗎?”牡丹又問。
老花妖洞悉世情,一語中的,方非無奈“嗯”了一聲。
“女伴兒?”
“不!不!”方非連連搖手,“不是!”
“那就是你單戀咯!”牡丹轉過頭來,清澈的眼中透著笑意。
“我不知道!”方非老實回答,“她是我的點化人!”
“唉,小度者,你跟妖怪說這話,不怕我食了你的魂兒嗎?”
方非聞聲一驚,忙說:“你,你不是那種妖怪!”
“那也不見得。”牡丹冷冷掉過頭去。
方非的心中古怪極了,他在跟一個妖怪散步,討論的話題是食不食他的魂兒。可是不知為什麼,牡丹有一種奇怪的氣質,叫人不會對她心生恐懼。
“牡丹!”少年大著膽子反問,“你活了那麼久,什麼時候最快樂?”
牡丹悄然止步,轉眼望著方非,眼裏似有一絲歎息:“小家夥,你可真會問呢!這個問題,我問過好多留宿雲巢的學生,可是從來沒有人問過我。也許,他們都以為,一隻花妖,一團霧兒,沒有快樂,也無所謂悲傷,時間對於我們,不過都是虛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