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晚了!我來晚了!”一個老者冒冒失地闖進來,見了巫史,兩眼放光,三兩步趕上去,緊緊握住他的左手,“哎喲喲,我的好星官,你可真是個稀客。怎麼,來瞧令愛嗎?我猜她考得呱呱叫,說真的,我都安排好她的寢室了,正對冷月林,景色沒得說!”
巫史一言不發,等到老者一氣說完,才點頭說:“那丫頭隨她去,我來這兒有別的事情。”
“什麼事?”老者急切地問,“要我幫忙嗎?”
“樂宮主,您老不知道嗎?”巫史冷冷地說,“天試院死了一個考生!”老者張大了嘴,愣在那兒。
“死者名叫太叔陽。”巫史抬起手來,指了指方非,“跟他同一間寢室。”
方非的腦子嗡的一聲——太叔陽死了,怎麼會?早上離開的時候,他不是還在床上翻身嗎?
“報案的人是溫明。人非天試裏發生了這種事,死者又是太叔廣的兒子,我隻好親自來一趟。”
“來得好,來得好。”老者一轉身,又變了一副嘴臉,衝方非大吼,“你怎麼回事?”
方非這才看清老頭兒的容貌。他的五官平平無奇,花白的頭發捋得整整齊齊。羽衣的白絲底下,露出漂亮的金繡,隻是老人家穿著,有點兒不太合適;十個手指戴滿了戒指,寶石的成色出類拔萃,如果戴在少女手上,那就更加好了。
老頭兒瞪著方非,一臉的淒慘沉痛:“你叫什麼名字?哼,我取消你的考試資格!”
“樂當時!”山爛石淡淡說,“凶手是誰 ,還沒定呢!”
大宮主一愣,轉過頭來,又是滿臉堆笑:“巫星官,凶手定了嗎?”
“暫時沒有!可這小子嫌疑最大,我要帶他回白虎廳!”
“沒問題!”樂當時把手一揮,“你隻管帶走…… ”
“不行!”山爛石接口說,“他還沒考完呢!”
“人都死了,還考個屁?”樂當時怒氣衝天。
“他如果不是凶手呢?”山爛石慢悠悠地說,“樂大宮主,你擔保收他進八非學宮?”
“什麼話?這是兩碼事!”
“教好一個學生很難,毀掉一個孩子容易。樂當時、陰暗星,如果沒有確鑿證據,你們別想帶走這個孩子。”山爛石說話慢條斯理,可字句中卻有一種不可辯駁的氣勢。
樂當時張口結舌,巫史的嘴角透出一絲詭笑:“山胖子,你認識這考生吧?”
“不認識!”
“那你為什麼維護他?”
“我對考生一視同仁。”山爛石笑了笑,深深看了巫史一眼,“陰暗星,你的女兒遇上這種事,我也一個樣!”
巫史臉一沉:“山爛石,我不喜歡你這樣跟我說話。”
“你不喜歡?”山爛石一抿嘴,一瞪眼,放了一個悠長的響屁,“這樣說話,你喜不喜歡?”方非雖在危難中,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巫史麵有怒色,樂當時見勢不妙,忙打圓場:“大家都是明理的人,動起手來就不好了。巫星官你當然沒錯,山道師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巫星官,你不如把案情交代一下,如果確有嫌疑,也好叫山道師心服口服。”
“好!”山爛石狠拍巴掌,“不愧是大宮主,說的話就是有道理。”
巫史瞪他片刻,坐了下來冷冷地說:“就我所知,麵前這小子是個異見者,太叔陽卻是一個保皇派。出事以前,雙方有過一次衝突,這小子十九懷恨在心…… ”
“慢著!”山爛石瞅了瞅屋裏,沒找到能坐的椅凳,索性盤膝坐了下來,“就我所知,前天晚上,兩邊放對,吃虧的可是保皇派。嗬,他們找上了天無吝的女兒,八個對一個,結果昏了七個,跑了一個。這個透過天眼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當然咯,我要是保皇派,一定不會懷恨在心,我們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漢子,從來不記仇,打落了牙也和血吞。我們氣量一向很大,隻不過偶爾犯犯渾,欺負一下過路的小女生。”
巫史的臉色越發灰白,揚聲說:“異見者也分幾種,這小子與眾不同。”
“是嗎?”山爛石打量了方非一眼,“我看他很平常嘛!”
“他的羽衣呢?”巫史盯著胖道師,眼裏透出一絲狡獪,“龍蛛羽衣,這可是蛛仙子的手筆!”
“蛛仙子?那女人見錢眼開,錢給足了,什麼都好說,欠她一個子兒,她保準跟你拚命。人家給了錢,買了羽衣,這種事有什麼奇怪嗎?”
“不對!山爛石,你活了一把年紀,試問震旦之中,有幾件龍蛛羽衣?”
“老了,不記得了。”
“那我給你長長記性。有史以來,龍蛛織衣,隻有三次。那三個人是誰?你心裏比我清楚。”
“那又怎麼樣?難道羽衣會殺人?似乎沒這麼一說。”
“山胖子,你少裝糊塗。蛛仙子是什麼人?她十九是一枚‘逆鱗’!”
“十九是,還有十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