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更像是一場長途的跋涉,壯誌雄心或許曾經促使你啟程,卻無法幫助你對抗旅途中的沉悶和單調。所以我們常常倒退,常常按下暫停鍵,我們在減肥的夜裏吃膨化食品,在刪了號碼後再發簡訊,為說走就走的旅行整理過行李,卻最終還是生活在了此處。
可是那不丟臉,我們不能大刀闊斧地改變些什麼,我們隻是在命運的核桃上細細雕刻,每一刀都需要勇氣,所以你要是受不了那疼,說等等我再緩一緩,那也沒什麼。
4
沒錯的,那是個很有名的寓言故事。傳說能爬上金字塔頂端的隻有兩種動物,一是飛鷹,二是蝸牛。
飛鷹掠過金字塔隻需短短幾秒的勇氣,而蝸牛,卻需要耗盡一生的光陰。它們走走停停,每天都努力地給自己製造驚喜,在貧瘠的生命裏開出瘦瘦的花,然後沒出息地驚叫起來。它們和鬧脾氣的左腳和解,在不想出發的清晨勸說自己上路,它們活得不像一杆衝鋒槍,不夠堅決也不夠好萊塢,可是它們所需要的勇氣,一點也不比老鷹少。
或許到了最後一刻,蝸牛都沒有觸摸到金字塔的頂端,或許它行到了半路,卻又折返,或許它不夠格寫進童話裏,被孩子們敬佩。
可是啊,它記得它跟自己對話的那些晚上,也記得看到小花的驚喜感,還記得如何小心翼翼地繞開一顆小石頭,它跟從前的蝸牛,已經不一樣了。
5
我不知道那個男生後來怎麼樣,也許他真的鷹擊長空,也許就像你我一樣,被一篇雞湯文激起點什麼,過了幾天又平複。去過一些地方,見過壯美景象,卻還是回到原地,在雞毛蒜皮的小事中計較出成長的模樣。
我也不想責怪當年那個主旋律的女同學,為什麼不接過那幾根軟軟麵。那時候的她隻相信童話的第一個版本,覺得人生就該唱著“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一路高歌猛進,她沒有觀察過蝸牛爬行的姿態,也沒有跟自己談判的經驗,那些事要等到很後來,她才會慢慢明白。
——你不需要華麗跌倒微笑爬起含淚說不痛,你大可以坐在地上嚎啕一會兒。
——你不需要說走就走頭發甩甩瀟灑說拜拜,你大可以在門口徘徊一會兒等著誰拉住你的手。
——你不需要活成一部電視劇,讓旁人眼含熱淚點頭讚好,從你的逆境中獲得滿足感,從你的拚搏中提取正能量。
你不過是一隻蝸牛,你當然有權利縮回去一會,停留一會。
你快樂就好。
忠於自己並且熱愛自己
文/田媛
昨晚和安老師微信聊,我說其實比起愛情,我更願意和別人聊聊人生。可我不敢寫一些關乎三觀的事兒,害怕有太大的聲音抨擊,太多的人跳出來,殺我個猝不及防,我實在害怕站在風口浪尖上。安老師說:“人怎麼會因為怕浸濕自己而不過河呢。”
1
這個暑假我已經被交代出去了,去西南偏遠山區支教。
據說那個村落的人們從不掩門,小孩子可以在夜裏不打燈地奔跑,山川河流好像永遠不會變換。
在還沒報名的時候,我就給我媽說了我要去支教這個想法。我媽當時在電話裏的第一反應是,你不知道那裏經常有泥石流什麼的嗎?
這些年我做過許多讓爸媽頭疼的事,比如類似於私奔的旅行,比如堅持要高考複讀,我媽都完完全全依著我,都不曾阻攔什麼。這是頭一回我在她的話語裏讀出了“拒絕”的意味。
電話末了,我媽說:“你要少做讓家裏人操心的事情。”
我一下子興趣索然。
當晚臨近11點,我媽又打來電話:“如果你想去就去吧,我也不懂這個,你自己決定。”我媽多年來保持著早上6點起,晚上10點睡的習慣。
這天底下我最該感謝的,是我媽。
然後就是忙忙碌碌的麵試。擠破頭皮擠進第三輪。支教協會的會長在四個女生之間取舍不下,這畢竟關係到西南偏遠山區的人民將從誰的眼睛裏讀懂大山外的新世界,一點兒也馬虎不得。
當時會長靠在椅背上,問我們四個:“如果一個小男孩的家長因為家庭貧困不讓他去上學,你怎麼辦呢?”
“那該問問那個小男孩自己想不想上學啊?”一個同麵試的圓滾滾的女孩兒問。眼裏滿是不曾被生活的磨難強暴過的單純。
“他自己也不知道。”會長說。
“努力說服他的家長啊。”“找相關部門資助他。”“或許我們可以幫助他,反正他的學費開銷也不大。”什麼樣的聲音都有。這是一群二十歲的女孩在用不曾被生活絆倒過的心衡量著大山深處的苦難。
“一定要讓他上學嗎?如果家裏確實沒有經濟來源,如果小男孩還有更擅長學習的弟弟妹妹,如果他身強體壯以後可以打工賺錢養活妻兒並疼愛他們,那上學一定是必須嗎?”
忽然大家都不說話了。整個屋子靜得出奇,像是所有的聲響都被空氣吸走了一樣。
這世上的事沒有什麼是必須的。
為什麼一定要讓他努力走出大山呢。
注定有些孩子要永遠告別大山,去往一個燈火如晝的城市,兢兢業業地奮鬥一生,然後世代紮根於此。也注定有些孩子是要永遠停留在大山深處的,他們要與白雲流水做伴。
走出的人理應對生活充滿感激,而未能告別大山的孩子也該對生活充滿熱愛,那裏有淳樸的愛和廣闊的自由。有許多城市中遇不到的親如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