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過頭發,看著他的臉,他那雙俊朗的眼眸中寫滿了困惑與無奈。我接著剛才的話,說:“我後悔,後悔配合你弄那些莫名其妙的歌,後悔太順著你結果傷害了你的媽媽,她是個太善良的女人!你卻那麼殘忍……哦不,我們都對她太殘忍了!”
旭被我說得愣在原地,然後,他鬆開了抓住我的那隻手。
“你有沒有想過,去那麼遠的地方闖蕩,這要冒多大的風險……”
“你聽我說!”他打斷我的話,“我們已經找到場所了。你應該明白,那是我的理想。我之所以成天這麼忙忙碌碌學吉他,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從樂隊走上音樂之路。我知道我的自作主張讓你感到不滿,但你要相信,我並非等閑之輩,我能闖出一片天地!媽媽對我發脾氣,她也不支持我。為了我,也為了她的晚年能過得幸福安詳,我不知和她吵過多少回,可她不理解我。但……我隻希望你能理解我!”
“理解?真是不可理喻!但看來你是決心已定,我又能說什麼呢?其實你不論去還是不去都可以不告訴我的。反正,我們的同學關係也隻到這一天了。”我冷淡地微笑,自己都覺得把話說得很絕情。
我轉身眺望遠處。閩江水茫茫,人心更茫茫。我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這時,旭遞給我一張紙巾。我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麵了。但我沒接紙巾,也沒有忍住眼眶裏晶瑩的液體,讓它們一股腦兒全流了出來。那時的我像個孩子。我蹲下來,把臉埋進彎起的手臂裏。
臨走前,他說:“今天晚上,‘藍調K’在‘魅族’酒吧有個演出。你來!”
我冷冷地說:“不去。”
“怎麼,你看不起我嗎?”我很訝異他會這麼問,“不然就不會和媽媽一樣反對我!”
“我沒有。”說著,我離開了那個頂樓。
晚飯後,我竟然去了“魅族”酒吧。那是一個很好找的地方,就在每天上學的途中。
“魅族”的門口流光溢彩,醒目的霓虹燈變換著妝容。兩個身著黑色西服、戴黑色墨鏡的保安在門口晃來晃去。
就這樣進去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我將抱著一顆落寞惆悵的心出來?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我:“翎!”
是旭!我轉身要走,旭拉住了我:“跟我進去。請你。”
旭拉著我進門,小姐迎上來。旭說:“來一杯檸檬!”
昏黃晦暗的燈光下彌散著來曆不明的酒精味。我搖動著杯裏的冰塊,緊張得隻有讓目光隨著乍明乍滅的燈影移動。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聽旭彈吉他了,不可否認,他的表現有著明顯的進步。但我並不喜歡他現在的曲風,那些我聽不懂的搖滾差點讓我搖不了就滾!
我中途就走了,沒有等到他演出完畢。
我隨心所欲地從茶亭逛蕩到閩江濱,再由閩江濱晃到中洲島。整個人就好似一個遊走的靈魂,輕飄飄地在人世間透明著,不被街上的行人察覺。
突然,前方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路燈下。是旭!
“等我回來。”旭走到我跟前,冷靜下來,他凝望著我。十幾秒鍾後,他又輕輕地重複了一遍:“等我回來。”
第二天,他走了。
我沒去機場送他。
我有一種預感,他會回來。
後來,我如願以償地收到了S大學寄來的錄取通知書,沒有興奮,沒有請客。
天空微晴的下午沒有陽光。
我泡一杯茉莉,坐在電腦前,反複地聽著來曆不明的輕音樂。那天旭在線,但我隱身。看著他的頭像,我無法理清自己紛亂的思緒,我希望那些千言萬語都將在歲月的記憶中永遠埋葬。可我依舊無法鼓起勇氣將他從我的QQ裏刪去。
突然間,旭的頭像閃動起來。
“翎,你在嗎?”
看著他發過來的話,我愣了一下。剛在對話框中打下“在”字,又把它關閉了。
我清楚地知道對麵的那個男孩是一個追求時尚與前衛的男生,他需要的是入時與新鮮。也許我們再也無法成為好朋友了。
突然,我把鼠標移到旭的頭像上,送給他最後一句話:“我們再也無法做回曾經的好朋友了。”下一個動作是刪除。
淚哽塞在心底,沒有滑落。
現實總是殘忍,一切都不在自己的預料之中。成長的路上,我們被時間不斷地改變著,我們也在不斷地失去和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