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花慢慢開(4)(2 / 2)

而旭去了一個遙遠而又迷離的城市。

多久沒和旭聯係了?無從算起。隻是在冥冥之中,腦海裏會呈現出一張玩世不恭的臉和不羈的裝束。

旭桀驁不馴的個性,彌散著叛逆的氣息,和所有十幾歲的少年一樣。

曾幾何時,有人問我,你怎麼會和他做朋友,他隻是個混混。可他在我的眼裏,並不是混混。甚至,我覺得他是一個天才。他對音樂有一種天生的悟性。

隻是旭一直活得很虛幻。他成長在一個虛幻的家庭裏,因為從小失去了父愛,他的性格變得有些孤僻,孤僻的性格又把他封閉在虛幻的音樂空間。然後他從虛幻的音樂空間滋生出虛幻的音樂夢,終於有一天,他帶著虛幻的音樂夢奔波在某座虛幻的城市裏……

他的母親是個不太幸運的女人,我同情那個女人,同時我很羨慕旭,他有一個好母親。他和他的母親,不存在誰對誰錯,隻是他們始終無法溝通。但那是很可悲的事實。

他和他母親吵完架後會帶我到一家他熟悉的紅茶坊,找我聊天。還記得初次來到這間紅茶坊是在2008年,那時我們已經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可他依然把我當成陌生人那般客氣,他硬要付錢,甚至不許我點便宜的飲料。他的奢侈和浪費叫我反感。我曾勸過旭:“你的母親付出得太多了,你有本事就別花她的錢!”可旭卻很無辜地看著我,他說:“等我的音樂發展到一定層次的時候,一定讓媽媽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母親。”

我無奈地看他,看著他那張不自量力的臉,以為他太不切實際。他總是那麼漫不經心地駁回我的勸告。有時候我真想狠狠地對他說一句:“我再也不理你了!”然後走人。可是我沒有。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難以狠下心來對他置之不理。

旭是個音樂狂,隻可惜,除了天賦,他再沒其他資本。

旭有一把不錯的吉他。這也是他背著母親在外邊買的。在他買下它之前我提醒他再三思量,但他的固執無可救藥。我除了隨他而去,別無他法,就讓他恣肆地揮霍著母親含辛茹苦賺來的血汗錢吧。

那天,當我陪他從琴行裏背著吉他走到家的時候,我又一次清楚地聽到他的母親帶著哭腔在樓道裏訓斥他的聲音,隨後傳來他強詞奪理的話。之後,斜對樓的窗台上傳出了驚天動地的搖滾樂聲。我知道,他又把自己獨自一人關在臥室裏聽搖滾。那已不是第一次了,天崩地裂的聲音震動了整條街的建築,撕碎了那個中年女人的心。

他不是一個好學生。可以說我對他的生活態度極其不滿,但我仍舊不能徹底討厭他。甚至每當我下定決心不再和他往來的時候,心口總會湧上一種莫名的疼痛,說不清是為他,還是為他的母親。

好在旭的確很有天賦,不久他就將那把吉他練得爐火純青了。

在旭還沒離開福州的那段日子裏,他經常跑來找我分享新譜的音樂。那種很抒情的、帶著淡淡憂傷的藍調,他喜歡,我也喜歡。他總是唱得很投入,微蹙的眉間傳出淡淡憂鬱。長此以往,我的性格似乎也越來越接近他。

我漸漸習慣了享受藍調的氣息,幽藍、清醇。

或許我有些相信了他的能耐。

他很會玩音樂遊戲。

他常把我寫的詩譜成曲,然後邊自彈吉他邊唱,有時也叫我為他和聲。最後,我們再把一首完整的歌曲混縮進磁帶。盡管裏邊殘留著來曆不明的噪音,盡管我歌唱的底氣總是不足,盡管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業餘。但那些美好的記憶永遠是那麼完美。

2010年,我們升入了高三。

五月雨天的中午,旭花了25塊錢錄一首歌,我被他拉去了專業的錄音棚,然後我們都廢寢忘食地熬到12點多才出來。當我們吃完午餐回到學校,校門已經關閉了。

我和旭在雨中不知不覺地走到S大,最後並肩坐在長安山附近的小池塘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