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曜——”
我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回蕩,那回音久久都沒有停息。甚至已經驚動到在樓下的白梓鴛,他驚喜地喊了一聲“鴦鴦”,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然後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戶曜——”
嗓子被淚水糊住,我的聲音都開始變得嘶啞。
突然,在走廊的盡頭出現了一個人影在晃動。一陣雀躍從心底湧出,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唇角不自覺地上揚。明明是十米不到的距離,可我還是忍不住輕快地跑過去:“戶曜——”
“小鴦……”黑暗中的人影輕輕呼叫了一聲。
恍如一道閃電降落到我腳邊,我急忙刹住了步伐,惶恐地後退了半步:“BV……你是V……”
巨大的悲痛使得我的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著,止住的眼淚又一下子湧出眼眶,我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發出聲音。
北惟回來了。
北惟複活回來了。
所以說沒有戶曜了。
所以說這輩子我都無法見到戶曜。
戶曜,你說我為了你不自私,那麼你為我變得自私了嗎?如果你也是自私的話,那麼為什麼會那麼大方地犧牲自己去複活北惟。
胸口發堵,堵得像是要炸開一樣。最後我還是止不住悲傷,無力地靠在牆邊“哇”地放聲哭了出來。
我與他,真的再也不能相見了。
看到如此一幕,北惟有幾分措手不及。遲滯了幾秒後,他上前輕輕擁我進懷裏,安慰地拍著我的背脊。
“小鴦,想不到再一次見到你竟然是你哭得那麼傷心的時候。你說是出現得正是時候呢,還是不是時候呢?”
腦子裏變得極度混亂,在悲傷中,還夾雜著對北惟的愧疚:“對不起,V,對不起,當初是我害了你!”
“有些事情是我心甘情願的,沒有說是誰害的。而且事情也已經過去了。”北惟沉沉地歎了口氣,那釋懷的語氣有些生硬,明顯是不得不放下什麼。
“鴦鴦!”白梓鴛從樓梯上來,一臉放下心頭大石的愉悅表情。他微笑著,昏黃的光線也掩蓋不住他神采奕奕的意態,邁著步子他緩緩向我走來,“你和曜終於回來了。”
提到那個字時,我的心受到了狠狠的一記捶打,忍不住“嚶”地哼出一聲哭腔。而這時,白梓鴛也終於發現了。
他站在我幾步之外,看清楚了那個擁著我的人,失神地喃喃著:“他……不是曜……”
“他回不來了,哥……戶曜他回不來了,回不來了……”我縱容自己放聲大哭,嗓子嘶啞地重複著那幾個字。
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用了,我離開了北惟的懷抱,慢慢蹲下,慢慢蹲下,最後頹敗地坐在地上。
“我好害怕,我好想他……”
白梓鴛也坐到了我身邊,他拉著我的手,將我的腦袋按在他的肩膀上:“別怕,哥在。哥哥會永遠陪著你,鴦鴦別怕。”
“哥,我……”
突然其中一扇門“喀”一聲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人,我足足呆了三秒,才難以置信地囁嚅:“戶曜……?”
是他!
“戶曜!”我大叫一聲,激動得跳起來,白梓鴛茫然地望了望我,才隨著我的視線看去。
戶曜有幾分別扭地揚起笑容,他低著頭搓搓手指,又抬起頭與我對視:“小綿羊。”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我也回來了。”
“渾蛋!白癡!你有病嗎?”我大聲地罵罵咧咧,眼淚又“嘩嘩嘩嘩”地湧出,我再也忍不住上前撲進他的懷裏,死死地抱著他,“我以為真的再也見不到你了!該死的,你知道我有多恐懼嗎?戶曜,再也不要離開我了好嗎?”
“我……”
“我愛你!”不等他說話,我迫不及待地將這三個字說出口,生怕下一秒他會消失,“戶曜,我愛你!你聽不聽得到!”
“聽到。”他的聲音都帶著暖洋洋的笑意,“小綿羊……唔……”
這次,是未曾等他說出話,我已經踮起腳尖,用唇瓣堵住了他的嘴巴,輾轉地親吻著他,想要將所有的感情都以親吻告訴他。
微涼漸變熾熱。戶曜從開始的失神,到此刻熱烈地回吻著我。火一般熱情,火一般熾熱,臉上的淚痕也被蒸發掉了一樣。
我雙手捧著戶曜的腦袋,想要更加親近他,想要將彼此的靈魂都合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再也不分開,那該有多好啊。
我們是一個個體,我們兩個人是一個個體,我們的靈魂糾纏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戶曜,我愛你。
嗯,小綿羊,我也愛你。
白梓鴛和北惟生怕打擾了我們,已經早早撤離讓出足夠的空間給我們。
我與戶曜仿佛是兩天在旱地裏遇見的魚,相濡以沫,仿佛離開了彼此就無法生存。直到彼此都呼吸不過來才緩了下來。
後來我累得有些支撐不住了,戶曜將我抱起送入房間內。
“晚安。”替我蓋上被子,戶曜吻了吻我的眼睛便要離開。
“戶曜……”我急忙拉住他的手,咬咬唇,小聲道:“不要走,留下來陪我好不好?我害怕醒來後你就不見了。”
“嗯,好。”他輕輕揚起嘴角,台燈在他臉上投下深刻的影子。
隨即他還特別順理成章地躺到我身邊。引狼入室這個想法滿滿地灌到我的腦海中,最後我隻好歎了一口氣。
算了,這個人是戶曜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在床上躺著,睡意沒有加深,思維卻活躍起來,一些事情特別想不通。我忍不住開口:“戶曜,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
“嗯?”
“為什麼北惟回來了,而你也回來了。”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北惟複活的呢?
“是亦。”
是冷西亦。
動詞加名字,這麼簡單的一個組合,我已經猜到那時候在精靈界發生了什麼事。是冷西亦的靈魂進入了生命之樹,是冷西亦複活了北惟!
幹澀的眼睛又禁不住流出淚來。
戶曜沒有再說話,他隻是靜靜地抱著我,讓我待在他的懷裏,似乎是要告訴我——我們是一個個體,一起承擔所有的悲哀。
被他擁在懷裏,有種群山坐落的安穩與放心。
遠處,皎潔的月光灑在雪地上,那一層朦朧的光芒恬靜而安謐,那偉岸的阿爾卑斯山像是時間使者的化身,屹立著見證歲月的轉變,從恒古到現在到未來,到地球化作宇宙中的一顆塵埃。
靈魂不熄不滅,但願我與你世世代代相知相愛,直到化作宇宙中的一顆塵埃。
再到後來,我隻見過Wendy一麵,再之後的Wendy是陌生的Wendy。關於冷西亦,關於精靈界的事情也在沒有任何印象,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隻知道北惟有一個弟弟叫冷西亦,不過行蹤十分神秘,好幾年才能在聚會上見他一麵。他是十足的紳士,與北惟一樣有著極高的素養,他甚至比北惟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然而讓我困惑的是,每當他望著我和戶曜的孩子時,都會流露出一股悲痛。是的,後來我與戶曜結了婚,還生了孩子。他繼承了寶石世家的大業,而我也專職研究世界各地的文化。
我看得出冷西亦特別喜歡小孩子,抱著我的孩子時,他眼底都會露出慈父的溫柔,他會將最好的都給我的孩子。那時候我以為他是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看到我的孩子會感到悲痛,所以安慰他,現在科技很先進,有很多方法可以要孩子。
他卻隻是笑笑說,一切都隨緣。
每次見到他,他身邊帶著的女子便是Wendy。他們的相處態度讓我覺得他們不像是情侶愛人,比較像是知己,惺惺相識。
我特別羨慕這個女子,因為每次見她,她的麵容都沒有多大的改變,我真想問問她有什麼保養秘方。
然而未曾等我問出口,他們出現得更少了,少得我每次都忘記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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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後一次見還是精靈的Wendy是從精靈世界回來的第二天。
那天我一醒來,Wendy便已經找上門來。
她一臉憔悴,一向都神采奕奕的眼睛露出了心力交瘁的倦意,看到我她勉強露出笑容打了聲招呼:“Miya。”
從Wendy口中我得知昨晚冷西亦乘著獅鷲獸趕到。戶曜幾乎走進五芒星了,卻被獅鷲獸扯住,扔進了Wendy的魔法陣中,而冷西亦則代替了他。
我和Wendy走出了室外,聽她講完我也緩緩地停住了腳步,回頭望她:“你來找我應該不僅僅是像將這件事告訴我吧?”
要知道的話,戶曜也能告訴我。不必讓Wendy從精靈界來到人類世界告訴我。
“對。”Wendy大方承認,但是後麵半句她還是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說出來,“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