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需要有些混亂地補充的是,A迄今為止談過多少個女朋友還是個未知數。但是如果你問他,他一定會說他還沒有品嚐過初戀的滋味。
A自己認為自己是個十足的無神論者,他高呼任何類似的形象都是有悖於科學的!他將自己與偉大的工程師、科學家比肩。他多次強調,隻有弱者才需要信仰來撐腰。可是他又是怎麼做的呢?當所有人都在一尊神像前虔誠地念念有詞時,他是無法置若罔聞地從一旁大步邁開的。他會裝作不經意間在神像前駐足幾秒,屏氣凝神,然後說著“一生平安”之類的話語,而且還要安慰自己的不虔誠,告訴自己說神必然知道他已經來過了。當他遇到不順心的事情的時候,譬如說在遞交一張虛假的胃炎病假條後,自己真的得了胃炎,閃現過腦海的第一反應一定是這是上天給他的報應。雖然之後他告訴自己,這僅僅是一個小概率的巧合。可見他對於科學也沒有忠誠到哪裏去。
A無數次高談闊論起自己的夢想來了,可往往說了兩句之後,聲音就軟弱了下去。是啊,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麼。仿佛他的夢想,就是為了讓他逃避去想現在的生活而已。但他還是經常為了他的夢想小小掙紮一下,譬如說他寫的那些東西。但他在心裏,又不確定,也許是害怕確定寫作就是他的夢想。因為他無法為之放棄現在的生活。因此,他控製不住地有一種挫敗感,他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他覺得他這輩子,都可能無法把夢想拉進現實。
A感受到了自己體內的矛盾。他說這一左一右牽引著他的力量,早已編成一張網的兩股力量。它們在這張網上製造了各種各樣的凹陷凸起,形成了一個厚實的鱉甲。事到如今,A已經被痛苦折磨得奄奄一息。他越來越經常地想到死亡,又越來越經常地放棄掉死亡。他就如同一張活動的網裏的小小棋子。
作為結尾,我想摘錄下他筆記本中的一則寓言。
前略。
我覺得我那麼一動不動、屏息凝神地待了要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最後,這個瘟神終於從我的喉嚨裏出去了。好險,險些釀成大禍,被嘲笑奚落。我心有餘悸地吐出了兩個泡泡,繼續曬起了太陽。可是一個念頭卻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唉,要是能有隻小蝦嚐嚐該多好啊!
終於結束了。讀罷這本小冊子的最後一句話,我閉目養神起來。頭痛,胃脹。
我不想去想剛才讀過的內容,腦海裏充斥的還是剛剛從手機屏幕中看到的憔悴的麵容:不,這一切不可能隻是巧合。不用看時間,以我對自己閱讀速度的了解,應該是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而且,在這樣的情景下,時間這種東西倒變成了不確切的累贅。我怎麼還是拘泥於此。
閱讀真是件異常傷神的事情,而且我還在惦記著給我姐打電話的事情。正想著,傳來了腳步聲。於此同時,一股強烈的嘔吐感排山倒海般襲來!
我又有了和當初某一時刻同樣的感覺——那也可以是我——我知道誰,正向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