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矛盾重重(1 / 2)

翌日,晨露初起,韓翰在靈堂值守了一夜。雖是不到二十歲的小夥子,但也頂不住悲累交加,顯得有些困頓。待到大爺耷拉著頭塌矇著眼睛(眯著眼)走進靈堂後,韓翰謔得一下站起來,脖子依舊梗著脖子一言不發的往外走去,兩人交錯而過時,韓翰用肩膀重重地擦了下他的大爺韓玉國,回頭瞪了他一眼。或許韓玉國怕韓翰這個節骨眼兒上抖漏出來他的不孝吧?所以,依舊是默默地走到鋪了草簾子的地上跪坐了下去。大姑韓玉梅見韓翰如此,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也不曾開口說話,隻是拍了拍她大哥的肩膀,搖了搖頭走出了靈堂,二姑韓玉榮便不是如此,重重地哼了一聲說:“小翰,一會兒去你大爺家把你大娘叫來,還有你那個哥哥也一並叫來,這婆婆、奶奶死了,不知道該過來靈堂守靈?不知道送老人最後一程?以後在村裏還做不做人了?不怕人家戳脊梁骨啊?”“嗯!”韓翰並未多說,隻是含著鼻音嗯了一聲向大門口走去。

出得門來,遇到了幾個同是韓姓的街坊過來幫忙,輩分上講都還要喊韓翰一聲叔叔。“過來啦!吃飯了嗎?廚房裏有剛熬好的小米粥,三個菜,還有一袋子饅頭,事急從權,有什麼招呼不周的地方還望老少爺們兒別計較啊?”韓翰急忙忙緊走兩步,掏出煙來散給眾人。“誒~誰家沒個事兒?都是街裏街坊的,這種時候再大的矛盾都不叫個事兒,怎麼地都得讓老奶奶入土為安了不是?”“咱們都是一韓家,胳膊肘再拐也是拐到韓家來,有事兒了誰不來都不算是個人!”……眾人口中客氣著接過煙,韓翰又給眾人點上才道:“爺們兒,裏麵坐啊,記得到廚房盛碗粥喝,大早起的讓爺們們過來挖坑的,哪能不吃點東西呢?我先回去一趟啊,各位爺們兒進去坐啊!”“去吧”“忙去吧”……眾人應著說。

回到家裏,韓翰摘下孝帽和衣重重地將自己摔趟在床上,仿佛隻有如此才能發泄出對大爺的憤懣!隻有如此才能讓自己的愧疚感稍稍地減弱些,畢竟昨晚他和奶奶拉家常到十點多才回的自己家,而忽聞噩耗不過是次日淩晨五點多,前後不過七八個小時,卻要與奶奶陰陽兩隔永世再難相見了,他心中怎能不恨?雖然平時也會嫌奶奶說話嘮叨,嫌奶奶過於迂,不懂得年輕人的世界。回頭想想,自己又何嚐明白奶奶*的心思?何嚐明白奶奶*的世界?何嚐明白奶奶的需求不過是兒孫滿堂,常常有人陪伴罷了!又有誰懂得自從爺爺去世奶奶獨自寡居在老宅,整日裏不見有人來,內心深處是多麼的難受?想和兒孫多說說話吧?怕遭人嫌,離得遠遠的吧?又想見見孩子們,整日裏期盼著兒孫們可以到老宅來陪著說說話的心思,無幾人懂,更有揣著明白當糊塗的不想懂,即便是哪個孫女回娘家來,也多是陪著自己的媽,哪裏有太多時間聽老人囉嗦太多?可是自己懂得奶奶*的心思太遲太遲了,非但再也聽不到奶奶*的嘮叨了,奶奶更是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再也聽不到了!躺在床上,縱使困頓不堪的韓翰,也是思緒繁亂。

“翰~翰~起床了,先別睡了,快去靈堂,你奶奶*的‘後代’(了緣當地娘家人稱後代)到了,快走,別去晚了讓人挑毛病給‘傷臉兒’(挨吵)!”“唔!老大回來了嗎?恁大哥那邊恁大爺不讓通知,我們又沒他的號碼。所以…不過恁二哥馬上到了,他剛剛賣完饃饃,打電話說已經到了十字街了。”嘭~砰~啪!“什麼東西!自己奶奶去世了,不守靈跑去做買賣?還要點臉不啦?還要臉不啦?這個畜生!!!”韓翰聽了母親章秀芳的話,不由地怒火衝天,一腳踢翻了牆角處上初中時自己掏錢買的課桌,連帶著上麵的台燈杯子摔在了地上。“幹啥?有勁沒地方使是不?在家裏折騰啥?有本事你去當官,不求你做啥大官,隻要做個鄉長鎮長啥的,保證恁哥,恁大爺誰的,不敢這麼對待恁奶奶,家裏還會多出許多‘孝子賢孫’,沒本事你就給我老老實實聽安排,叫你幹啥幹啥就行了,別使些橫勁,你當誰都吃你這一套?快走!”章秀芳見韓翰如此做派頓時來了脾氣。

第三日,是韓翰奶奶發殯的日子,韓翰依舊奢望著大爺多少有點良心,可以打電話給他的大兒子,我的叔伯大哥韓錦輝。可是直到起棺出門時也不曾見到他回來奔喪,隻有老二韓錦煌努力的眨巴眼睛,擠出了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又或者是鼻涕水的東西?淚水早已哭幹的恐怕隻有他的兩個姑姑了。或許她們悲傷的不僅僅是爹娘均已過世,還有便是長輩不在後,自己同這所村莊的聯係便又要淡了許多吧?或許她們悲傷的是自己母親操勞一輩子卻未曾得到個善終,為自己母親鳴不平吧?可是不平又如何?逝者已逝,就算不得安息也已經入土了,難道還真的要招來警察?且不說老大並不是謀殺,就算是謀殺,難道沒了個母親還要再搭進去一個哥哥不成?當然,這也並非是謀殺,僅僅是因為沒有照顧好老人,導致老人突發疾病卻沒有人及時發現才釀就的悲劇而已,就算是警察介入調查,也入不了刑罰,隻能讓自己這麼一大家子人跟著丟醜罷了。故而,也隻能委屈自己的母親即便走的冤屈,也無法替她討回公道罷了。隻能是人在做天在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