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沉浸在由這封信引發的遐思中,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駕著黃金馬車在西邊走下坡路了。信紙上、指縫間金色的絲線、溫暖的氣息已經隨著它一起溜走了。客廳裏突然傳來熟悉的堅硬的鑰匙與光滑的大理石桌麵清脆的接吻聲,在陽台上閉目養神的貓“嗖”的一聲縱身一躍,並發出綿長的、沙啞的、動情的、撒嬌的叫聲。不用說女兒回來了,她的寶貝貓——夏洛特已經迫不及待地上去示愛求寵了。他把手中的信放進抽屜裏,便起身走了出來。
“嗨,爸爸,你在家?我還以為你去中央公園散步去了呢!這可是一個陽光明媚得恍如春天的下午啊!”艾琳娜又疑問又驚訝地說道。
“親愛的女兒,今天下午遇到了比散步更重要的事情,這個有機會我們再詳談。先說說你的演出怎麼樣了,一切都還順利嗎?”亨利滿臉微笑地望著女兒,像是看到了一件稱心如意的藝術品,而且署下的還是自己的名字。
“哦,爸爸,這真是瘋狂的一周。周二愛丁堡,周四洛杉磯,周五西雅圖。謝天謝地,此刻我終於不是漂浮在天空中,而是踩在紐約的大地上。我覺得小提琴家的工作簡直等於飛來飛去,在不同的機場旅行,賓館就是家,而家卻是中轉站。哦,我的上帝,但願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艾琳娜的聲音有些疲倦,語氣透著幾分抱怨意味。
“這一切怎麼會是沒有意義的呢?想想你在愛丁堡獲得的掌聲吧。你的音樂流經了人們的耳朵、血管和心髒,並且久久的在他們的記憶裏回響。這是多麼大的褒獎和光榮啊!許多人窮其一生都沒有經曆過這樣美麗的、迷人的、非凡的時刻。但是你,卻享有音樂賦予的這神聖的特權。珍惜吧!我的傻女兒,總有一天你會含淚微笑來懷念這一切的。”老亨利像個演說家一樣動情地說道。
“是的,爸爸。直到現在,愛丁堡觀眾熱情的掌聲還縈繞在我的耳邊,期待的眼神還在我的腦海裏浮現,我的心還在被那強烈的情感溫柔地包圍著。那是一次如此特別的演出經曆,一切是那麼的和諧,每個人都像音樂本身。不過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驚現厄舍大廳的嗎?收到短信的那會兒,我還以為你在捉弄我呢!”
“我是臨時頂替湯普生教授去愛丁堡大學做有關‘信念,文化和語言’的特別講座的。碰巧正趕上你在愛丁堡的演出,於是我就悄悄地做了一名普通的觀眾,也順帶體驗了一下身為父親的驕傲。當我身邊的年輕人喊著‘Bravo’‘Amazing’的時候,我真想告訴那個小夥子說‘她是我的女兒’。但是為了避免他做夢,我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對了,你和那個詹姆斯怎麼樣了?他好長時間沒有和他的那個五克拉的耳鑽上咱們家來了。”亨利戲謔地說道,並暗中觀察女兒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