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護士推出蓋著純白床單的她。
那白色晃了在場的每隻眼睛。
麵從蒼白如油盡燈枯的麵容,似冰凍了多年。戴著氧氣罩,全身插滿管子的她那樣單薄,如了風中的淺淺細砂,漂移不定,那曾經飽滿瑩潤的嬌唇,如今,已是煞白了整個生命。
那滿眼的白刺傷了在場的每個人,是想哭吧,那就哭出來吧,沒有人知道她還活不活著,更沒有人知道即便她這刻活著,不定哪時會丟棄他們,去了聽說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許是,再也看不到她眯了眼眸,翹了二郎腿的雅痞相,是不是在今後的年歲裏,他們各自成家,她再也不會出現在這些人的婚禮上,她那一笑安然,淡漠雅情的神情隻能留在回憶裏,再也沒有活生生的麵容。
這廂,即便恨了全世界,與上帝為敵,隻為換她睜開如浸了水墨玉通透的閃著亮光的熠熠眼眸,與他們相視一笑。
可是,能夠嗎?
他們再也顧不得那些穿了製服的警察,手術門被打開的一瞬,如灌了鉛塊的雙腿此刻健步如飛,任憑再是大聲呼喊,躺在上麵的人仍是一動不動。
中年醫生摘掉口罩——“送進重症監護室!請家屬讓開!”
周之愷再也顧不上,多麼艱難才把痛苦,痛不欲生的心情掩藏起來,這刻,再也沒有辦法掩飾,起步,一把鄗起中年醫生的衣領,瞪著充斥血紅泛著淚的眼睛,已是痛苦極致,吼道——“她為什麼還是這樣沒有生命跡象,為什麼醒不過來,啊?你們為什麼不好好的救她?!我命令你們好好救他!老子有的是錢!”
那醫生怕是見多了這樣痛苦而失心的病人家屬,臉上並沒有一絲慍色——“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受傷太嚴重,失血太多,腎髒穿透破損,按道理講,其實她在送來之前就應該是心跳停止的,可是來到醫院,她還是有微弱的呼吸,我們執行兩輪搶救,十幾個小時,我們已經盡力了,能搶救過來已經是天大的奇跡,能不能醒來要看她的造化了。捅到內髒,致使功能障礙受損,捅破了大動脈失血過多,導致機體缺血缺氧、休克、DIC、多器官衰竭,內髒嚴重受損,即便能醒來,或許,也不能恢複如前,還有,她也許永遠也不會醒來,嚴重的會成為植物人,請做好心理準備。”話音剛落,周之愷一個踉蹌往後退了一步,兩隻擰緊醫生衣領的手瞬的癱了下來。
看著被急速推進重症監護病房的沈熹微,這刻,她的容顏深深的刻進了誰的心裏,那沒有血色蒼白毫無生氣的麵容,靜躺在那裏,蝕了誰的心,扼了誰的眼眸。
沒有哪一天會像今天這樣漫長,這樣黑的不見天日,如了那外麵陰沉的天氣。
終究相信這不是一場可以醒來的噩夢
此廂,周之愷睜了猩紅惱怒的大眼,含了深深的絕望,再也不顧周少爺在人前那特有優雅的禮儀,一腳踹向走廊一旁的牆壁,扯了沙啞的嗓子——“到底是他媽的誰把她害成這樣?!”眼珠子似要衝破包裹的上下眼皮,憤怒的幾近迸出來——“你們他媽的警察還站在這幹什麼!是吃屎的嗎?啊!還查不出是哪個王八蛋下的這等毒手,滾!”口無遮攔的爆了粗口。
絕望的再也沒有辦法維持形象,他的老大還像死人一般的躺著,不會說話,不會笑,他的心為何這樣痛的不能呼吸。
幾個警察麵露抱歉之色,不尷不尬的站在那裏。
此刻,沈一辰卻是那樣平靜,靜默著不說話。隻有人在極盡絕望中,才會不再慌張,不再害怕。因為,那刻,心再也沒有辦法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