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深夜三點的春天,電話裏都能聽見大風呼嘯的聲音,我那個朋友坐在一個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路邊,聲音聽起來前所未有的沮喪。他反複地問我,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我握著手機,艱難地遣詞,希望自己說的話能夠稍微減輕—哪怕是一點點他的痛苦。
隻要愛過的人,都會明白,別人說再多勸解和安慰的話,都不過是隔靴搔癢。
縱然故事的細節不同,但我們對痛苦的感知是一樣的。它還是在那裏,還是很痛。
掛掉電話之後,我站在窗口看著外麵漆黑的夜。所有的窗口都黑了,全世界好像隻剩下我。那樣的時刻,我也有過。
隔著時光看回去,我似乎一直是個不懂得如何去愛的姑娘,彼時彼刻,我看到自己不那麼美麗的麵孔,帶著一些笨拙和青澀,帶著對愛情的向往也帶著對愛情的質疑。
如果能穿越到過去,我想找到那個不得章法、愛恨都太過於用力的自己,告訴她,沒有人生來就會愛,沒有人生來就懂得如何玩弄輾轉騰挪的技巧,沒有人生來就知道在麵對愛情時,怎樣的選擇才是正確的。
因為那些不夠溫馨,甚至可以說是殘酷的經驗,我們才會在某一個時刻,絕望地說,我再也不會相信愛情了。
將近半年的長途旅行結束後,我回到長沙,農曆新年的那天晚上,我跟閨密坐在一起,一邊剝著一個橙子一邊說,我遭遇到了人生有史以來最重大的危機。
她看著我,靜靜地等著我把話說完。這麼多年來,顛沛流離的童年,孤獨隔絕的青春期,成年之後麵對理想與現實的衝擊,這些都沒有真正擊潰過我,然而,我終於要麵對前所未有的重大考驗—信仰的危機。
十八歲那一年,大學第一次團體活動,在去公園的大巴車上,我當時喜歡的男生問我,你有信仰嗎?
我知道他指的是宗教信仰,可是當時,我說出了一句非常矯情的話:愛情就是我的信仰。
過去,是我不明白,以為把生命的重量全壓在愛情上才是獲得救贖的唯一途徑,直到所有的幻想破滅,直到所有愛過的人都成為雲煙。或許愛情也覺得無辜,它並不能夠承擔這麼沉重的期許。在我沉默很久之後,我閨密看著我,篤定地說,那個人應該就在路上了,不要灰心。
我還能再相信嗎?其實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不相信的話,就一點可能性都沒有了吧。
誠如我在電話裏對我朋友說的,我們不可能得到人生中每一個喜歡的人,這是我們必須接受的事情。
若不是我們曾愛過,又失去過,怎會懂得最終的來之不易。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好朋友,在談起自己女朋友的時候,曾對我說,我是那種每一次戀愛都會全部投入的人,雖然至今為止隻有兩次,但我確信以後還是這樣。
聽到這裏的時候,我還很不以為然,不過是小孩子意氣般的宣誓,然後,他頓了頓,接著說,但我希望,沒有以後了。
那是我迄今為止所知道的對愛情最美好的詮釋,足以讓我們這些愛過幾次就叫囂著“我絕望了”的人汗顏。
神會獎賞那些一直堅定的人,隻要你依然相信愛,依然相信自己值得被愛。
桃花依舊笑春風
時隔三年之後,我又來到了麗江。比起三年前聲勢浩大的兩箱行李,這次我很隨意也很簡單,總共也就帶了三四身換洗的衣服,兩本厚重的書,其他一些零散的東西裝在一個洗漱包裏,加上一貫必帶的筆記本和相機,總共,就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