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新生活。
那些轉瞬即逝的陌生人
冬至那天我跟一個學妹吃完飯之後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一個年輕人抱著吉他在路邊唱歌,他唱的是《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我不大聽那個年代的歌,雖然他們說那個年代的音樂才是經典。在寒風中,那一刻我有點兒被打動了。走過去的時候我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在他麵前的那個吉他箱裏放一些錢,不放的話,我會有點兒難過,但是放了的話,我怕我會更難過。最後我還是放下了一些錢,算是表達我對這些堅守著自己的夢想的人一點兒小小的敬意。
每天走在路上,每段旅途之中,我看著那些表麵上麵目寧靜的臉,總在想,這些人的背後有著怎樣的故事。我有一個朋友說,是誰來自山川湖海,卻囿於晝夜、廚房與愛。
前年七夕的晚上,長沙的市中心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我和繡花從解放西路一直走到蔡鍔路都攔不到的士。她穿著高跟鞋跟男朋友打電話,一邊吵架一邊哭,我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四處湧動的人潮。
然後我看見一個女孩子在哭,坐在路邊的石階上,捂著臉,專心致誌地哭,旁若無人—詼諧一點的說法是—目中無人地哭。
我無意窺探她的悲傷情緒,然而不知怎麼的,心裏忽然有些物傷其類的感歎,也許是想起自己十六歲那一年蹲在雙黃線上歇斯底裏哭泣的情景了。
因為懂得那樣的悲傷,所以這些年來,無論什麼時候,在路上或者車上看到有人這樣不顧一切地流淚,我總會有一些難受,很明顯,有人被這個世界傷透了心。
看她的樣子,我猜想,應該是失戀了。雖然我們每個人都會說一些大道理,比如遠離那些消耗你人生的人,可是愛情這回事,總是沒有那麼多道理可以講的,很多時候,我們隻能任由自己的情感擺布。
我們從那個女孩身邊走過,我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像是沒有注意到她,不留下任何一點情緒,悲憫、同情,這些都沒必要。
那個時候的我,還不會說這句話,否則我會在心裏默默地對她說上一句,姑娘啊,不要悲傷,笑一個吧,就很漂亮。
暑假我出去旅行之前,陪一個姐姐出去補鞋,小時候隨處可見的補鞋匠在如今的城市裏已經消失了蹤跡,我們找了很久很久才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子裏找到一個補鞋的小鋪子。
那位大叔的手黑漆漆的,指甲縫裏有著仿佛年份陳舊的汙垢。他給我們補完鞋之後沒洗手,又拿起那快燃到過濾嘴的煙蒂開始抽。我靜靜地凝視著他的手,心裏泛起那麼強烈的酸楚。近半年的時間我時常會回想走新藏線的那段日子,到後來,想得最多的不是那些朝夕相處的時光,也不是那些浪漫得致命的彩虹和流星,而是在那條荒無人煙的路上,一閃而過的人們。
我並不覺得西藏是一個能夠淨化靈魂的地方,可是在那裏我的確看到了孩子們純真的眼睛。
從拉薩去納木錯的時候,途經念青唐古拉山脈,有兩個藏族的小孩子坐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是一群犛牛和山羊,我們的車還在很遠的地方,他們就站起來朝我們揮手,笑得一臉燦爛,我忍不住降下車窗也對他們揮手。
車開出去很遠之後,他們還對著我們的車揮手。那一刻其實我很想叫司機停車,我想下車去給他們一些糖果、一些巧克力,我想用我並不高超的攝影技術,給他們拍一張照片,用影像記錄他們宛如清泉的笑容。
最近我時常想起自己曾經的願望,我多麼希望有一天,我不這麼忙也不這麼倉皇了,有時間能夠搬一把小凳子坐在這些轉瞬即逝的陌生人麵前,安靜地聽他們給我講講故事,講講他們的美麗與哀愁。
成為黑暗中的光,是我們的本質
有一天晚上很晚了,我還是睡不著,就爬起來上網,打開QQ的時候看到一個久未謀麵的姐姐給我留言說,舟舟啊,以前我一直希望你能夠成熟一些,但如今看來你成熟得有些快了,所以心裏可能不是那麼快樂,是不是?
我愣了半天,對著那個對話框不曉得說什麼,然後我用很輕鬆的語氣回複她說,沒有呀,很多人都是被命運揠苗助長的呀。
最後我還虛張聲勢地打了很多“哈哈”。其實我不是那麼喜歡“成熟”這個詞語,看起來它是一件挺美好的事,可是在我的理解中,成熟就是掌握了與人周旋的秘訣,分清楚了在什麼場合應該說什麼話,接受了“人人生而不平等”的觀念。對那些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會想方設法去得到,我們會一麵痛斥那些潛在的規則,一麵又努力使自己成為某些體製中占據有利形勢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