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貓的小弟趕來時,他的底氣明顯足了一些,對大家說:“東西不多,我今天是借了貨車來的。你們手腳利索點哈。”英傑不禁感歎熊貓其人,雖然時常不靠譜,但偶然還是能真誠對待他人。
捷飛兩年前符合了移民條件,卻沒能移民,熊貓自掏腰包拿出兩萬澳元為捷飛打官司,最終才使得捷飛盡早地拿下了PR。熊貓的心,也是熱的。這就是英傑與熊貓一直聯係的原因。
貨車比想象中的大,像是拉突擊隊員的車子。鄭遙風的東西放上去,隻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間,大家就一起去往紅山的住處。成芳的韓國男友一直想試開蓮花,一到紅山便同成芳出去了。
熊貓將東西送到,見鄭遙風租住的別墅,一派江南小調,門前有吊腳樓,一片整齊的淚滴型草坪中,黃玫瑰長勢凶猛,嬌豔如毒,深深地感歎了下,揉搓著英傑的肩膀說:“我怎麼那麼羨慕你呀,英傑!我太羨慕你了。”
英傑邀熊貓一起進去看看。熊貓說捷飛真的病了,今天要早些回去,就提前離去了。英傑說改日請客吃飯,跟熊貓道了別。他知道,熊貓沒有勇氣去看真正的富人生活。
別墅是複式的,一樓沙灘黃牆壁,二樓鵝黃牆壁,地毯為灰藍色。嶄新,極簡風格,上下共三百多平米,一樓為客廳、廚房,二樓隻有兩個臥室。臥室挺大,一間54平米.一間40平米,每個房間均有大的落地窗,配獨立衛生間、更衣室。衛生間內最妙的是那台智能按摩淋浴,可每次智能記錄主人的淋浴時間,並有多種水流功能,其中一種就可自動調節冷熱水促進主人的血液循環,消除疲憊,據說趙雅芝不老的秘訣就是用此洗浴方法。英傑還從未見過如此奢華的配備,內心裏感歎了半晌。
鄭遙風讓英傑將行李放置在40平米的房子內,英傑問:“為什麼不住最大的那間!”
她說:“那間的景色不好!”英傑走入大間,隔窗望去,能看見遠處的各國大使館,附近住戶家的小孩子騎的木馬,鄰居的檸檬樹、蘋果樹。可鄭遙風那間,隔窗望去是一麵黃色的牆,還有幾支樹枝。原來,鄭遙風不喜歡這個世界的煙火。
正歸置期間,送家具的到了。木質的沙發,上帶櫻桃紅花朵麻織靠墊;木質的床,有張薄薄的白色暗綢月桂床墊;木質的鞋櫃,上麵的紋理發竹青色;木質的不帶鏡子的衣櫃,妙在那木頭的材質能反影出海邊的雨林,藏著風。鄭遙風不像大多女孩,喜歡溫軟的床與沙發,她喜歡硬。英傑想問她為什麼,可又覺得自己的問題太多了。這麼個女孩,她一切按自己的意願活著,那麼瀟灑、自如,有什麼奇怪?人不是本應該如此嗎?
英傑幫鄭遙風掛衣服,放鞋子,這也是他探索她的過程。英傑不是落伍的人,可鄭遙風的衣服不是那最濫俗的幾家奢侈品,而大多是英傑沒見過的。她從不提大包,都是一些手握小包,各種極簡的小包,估計裏麵隻放卡;最妙的是她的鞋,每雙都很時尚,從今年紅到發紫的rogervivier到代表著個性的Heavymachine。英傑發現,整理鄭遙風的東西是種樂趣,有種尋寶的感覺。
成芳與男友回來時,手裏拿了幾個土耳其皮薩,是城中比較出名的那家,還拿了一大盒BBQ、帶了瓶紅酒,說是要慶祝下,就將東西攤開了。鄭遙風隻是低頭收拾東西,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隻吃了一小塊披皮薩。英傑與成芳他們一起吃午餐,她一直嫌韓國男友吃相不好。英傑聽了隻是笑,覺得他們也是對歡喜冤家。同時英傑一直在想,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或者幹脆不用想,想了也沒用。
成芳吃罷,拉鄭遙風嘀咕了一會,便壞笑著,很快離去了。鄭遙風依舊自顧自地忙著,一切都規整後,英傑起身告辭時,她突然對英傑說:“我們還是辦個婚禮吧,這樣能多些照片與見證人,有助於我移民。”
英傑呆了呆,受寵若驚,而後點頭:“應該的!這都是我們的第一次婚姻,雖然是假的,也該紀念下。”
“婚禮費我來付,鄭遙風從一個行李箱中拿出一疊澳元,說:“我身邊的澳元不多,這裏有一些錢,你先拿去,不夠的話你打電話給陳叔。”
英傑目測那疊錢,少說也有兩萬澳元。他很想有骨氣地說,錢我可以付的,但囊中羞澀,接過時臉一下子紅了,變得手足無措,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慚愧。鄭遙風卻沒有發現,繼續忙自己的,沒再跟英傑說話,是對他太失望了嗎?還是有些鄙視他。英傑突然狠了下心,想,自己憑什麼慚愧,這本身就是一場交易。自己不該想那麼多,不該再陷進去。這隻是一場交易。可是鄭遙風,她對他差嗎?她將他的車給他開——算了,這也許什麼也不算。
“車成芳他們開去了,說借去玩幾天!”鄭遙風對英傑說:“成芳的X3在樓下,要不然——”
“沒關係,這幾日訂東西我可以租輛車。”英傑心裏空得很,道了別,說一切準備好通知鄭遙風,便退了出來。心內一陣難受,英傑總是這麼敏感的人。
此時已是午後三點半,太陽刺眼,照在身上是刺痛的。英傑沿路跑步了一段,英傑喜歡跑步,從小如是。但太陽太強,英傑決定不跟自己賭氣,打了車回家。家中一個人也沒有。英傑喝了檸檬冰水,仍舊覺得汗津津的,跳進遊泳池內胡亂撲騰了幾下,沒耐性就上了岸,又用冷水衝了澡,才清涼下來,躺到床上。起初沒有勇氣數鄭遙風給的錢,後來還是數了下,竟然足足是兩萬刀,足夠辦一個婚禮了。他的朋友不多,鄭遙風的朋友更是隻有成芳一個。
英傑當下心情雖暗淡,但已開始詢問哪家餐廳好,去哪裏請牧師了。幸好,英傑的另一個朋友叫曉華,最近辦過一個婚禮,是在一個日本公園內,內裏草地開闊,櫻花與各種樹木林立,湖邊站滿了肥美的黑天鵝與野鴨,雪白羽毛的紅掌海鷗總是等著喂食。
曉華是英傑來堪培拉認識的第一個人,他們做過一年室友,後來曉華交了女友,才分開了。曉華是英傑中國朋友中少有清醒的人,人們說人以群分,一點不錯,曉華如今的朋友大多是事業穩定、家庭和美的中國人,他們一起買房做鄰居,相互扶持。曉華上學時讀的是最好移民的專業IT,他的老婆小佩則讀的是第二好移民的專業會計,畢業後兩人順利拿到工作、得到PR,買下房子,十分按部就班的生活。這樣的夫妻都很能攢錢,曉華剛來澳洲做學生時,就開始打工,在超市內剁過肉,推過車。在超市推車的工作極累人,英傑也做過,做一天跟殘廢了似的,得休息三天。曉華卻做了兩年,一直固定在一個地方。本來一個小時15刀,卻不想先得到這個工作的是土耳其人,再賣給了曉華,隻給他一個小時9刀,但他還是堅持做了下來。小佩則更加實際,結婚時連婚戒都沒買,嫁妝費全買成金條存入銀行,實用。曉華夫婦一向是什麼掙錢做什麼,前兩年曾賣過房子,在大學內賣過LED燈衣服,現在他們夫妻倆進了一批中國廚具,前段時間還叫英傑去拿幾樣。但英傑發現,越是這樣正常的朋友,他越是時常忘記去聯係,他們夫妻因為生計也時常不聯係他。不像熊貓,因為不夠實際,反而增加了與很多人的交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