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傑叫熊貓不要亂說,熊貓就換了另一個販賣手槍的話題侃到小弟們都打哈欠,他們一行人酒足飯飽後也走了,並未提結帳的事。
英傑意興闌珊地付了帳,這慶生會,說到底不就是他的請客會嘛,但英傑不這麼想。英傑覺得,為男人付出,流出去的會有回報的。他習慣了。在國外,總不能沒有朋友。
吹著澳洲冬日的野風,英傑感覺自己似乎是病了,失落的症狀跟生病的症狀相似。快步向前走時,英傑的頭腦仍異常清醒,不可思議的清醒,剛剛他飲掉不少伏特加,目的竟沒有達到。清醒讓他覺得冷酷,仿佛剛剛繚繞在耳邊的慶生會沒發生過,一切都沒發生過。他甚至不知腳去往何處。走出幾分鍾,才驚覺停車場在相反的方向。可,他明明異常清醒啊!
走至車內,剛剛過了零點,英傑說,28歲了!而28歲生日唯一的收獲,竟是一個同性戀者送的名牌T恤。英傑咬掉標簽,脫掉外罩,隨即穿上了T恤,也許是為了見小白水。英傑歎了口氣,其實28歲對英傑來說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根本不必感歎。但他已在習慣中渾然不覺。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遇見讓他一輩子魂牽夢繞的女孩——鄭遙風!
趴在方向盤上沉默許久,剛有睡意時,終於等到小白水的短信,寥寥幾個字:親愛的,老地方接我!英傑恨這不要臉的稱呼,恨她叫得這麼若無其事。那晚散場後,英傑內心充滿了煩躁。
英傑發動了車,帶著複仇的氣息,帶著不能逆轉的屈辱,帶著恨透這個世界的冰涼,他想,小白水,她不過是我生活多樣化的保證。可每次隻要見小白水,英傑的內心還是會有快樂的痛苦。英傑飛快地駛著車,穿行在暗夜的堪培拉,那公路起伏跌宕,世界上哪個城市的路麵會讓人有這種感覺呢?常覺到了海角天涯。放進一張CD,千島葵的聲音慢慢飄出來,他又加快了車速,隨著跌宕的路麵嘴角露出陰冷的微笑,像這路,仿佛沒有盡頭。英傑陶醉了。
“砰”!隨著一聲巨響,英傑的車猛烈顫抖著,傾斜地停了下來。英傑已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因為剛剛,有隻袋鼠橫穿路麵時,被他的車撞飛了。袋鼠撞夜車,這在澳洲是常事。
暗夜裏,風很涼,澳洲的晝夜溫差大,白天二十幾度,夜裏卻降到了零下。英傑感受到了蝕骨的寒,手伸向後座拿了條黃底畫著辛普森小狗的浴巾披在身上。那是年初去健身房時小白水給買的,一直堆在後座上,現在他早不去了,也不知為什麼,人生中總有許多嘎然而止的事。今晚,他聞見了它潮濕發黴的氣息,心中直生厭惡。英傑拿手機燈照了下那隻剛死去的袋鼠,它閉著眼睛,滿臉藍光,詭異地躺著,周身沒有一點傷痕,也許內髒早被撞碎,心也被撞碎,再不必為未來痛苦。
英傑的車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四年前買的這輛拉風的小跑車基本上已報銷了,車頭被撞得凹凸不平,發動機壞得很明顯。英傑並不動火,隻將袋鼠拖到了馬路沿上,對於天災人禍他一向接受的比別人快。他當下給小白水掛了電話,叫她來接他。
“啊?”這是小白水在電話裏的第一個反應,無論遇見什麼事,她都會說“啊?啊?啊?”——讓英傑上火的“啊”。
“那可是你唯一值錢的家當,你以後怎麼上班!”小白水帶責備的語氣中竟有種對他的憐惜。她雖渺小,卻也不認為他高大,貧窮的男人總是不高大的。今晚,她更慶幸離開他,離開他,也許就因為他太窮了,而她家人又幫她做了決定而已。對她來說,跟誰都是不重要的,生存才最要緊。然而,她在這個世界上算什麼高明的人嗎?什麼時候輪到她憐惜他了呢?英傑討厭現在的她,也許不是討厭她,而是討厭自己發現了太多。
英傑久久沒回音。小白水較以前識相多了,見他沉默,又換了個關切的語調說:“你人沒事吧,我這就叫出租車去接你!”
英傑冷笑著掛了電話。分手的情侶繼續聯係,變成性伴侶,多半結果不好,當初的那點美好是沒有了。
天空下起了濛濛細雨,英傑將辛普森浴巾蓋在了袋鼠身上。曾經,小白水說,希望與英傑建一個像“辛普森一家”般溫馨的家庭。如今,回憶變成英傑的諷刺。
那夜寒冷,周身陰冷潮濕,卻照舊不影響英傑行歡。英傑就是這樣,計劃好的事從不被什麼阻擋,他為此而驕傲。將車丟在路邊,與小白水回到了出租房。小白水嫵媚地說,將自己做禮物送他。
直接進入正題,是英傑對小白水的第一個報複。他迫使小白水雙腿跪於薔薇色床麵,抓住她脖頸的發,像抓住了馬的韁繩,但他不會讓她馳騁,右手又扣住她的脖頸按下去,開始了自己的複仇。小白水幾次掙紮,後來甚至動了氣,皆被英傑打回原型。他覺得,做個壞人,她會更尊重他些。最後,小白水嚶嚶地哭了,英傑不同情她,是她先挑戰他的。她不該軟弱,軟弱的人多可恥,軟弱的人不該去愛他!
英傑那夜很快入睡,不去想明天,如果生命在那一刻終結,他也不會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