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鍵在手指的起起落落中,把音符裝扮成一個細致婉約的女子走出來,輕盈的舞蹈把雲朵唱成了溫柔的詩詞。心,仿佛飛上了雲端,與風纏綿著,悱惻著。點點的雨滴,清清澈澈地擁抱著縷縷思緒。
艾艾的父親靜靜地站在教室的門口傾聽著,仿佛沉進了音樂中。胡子拉碴的臉上祥和的平靜讓人忽然覺得,外表隻是心的盔甲,麵對傾心的愛戀,任何一個粗俗的男人都會變得細致而優雅,愛會讓一切凡俗的事物變得柔和與高貴。
卻原來,當男人卸下外表的盔甲,也很溫柔與可愛。那是因為他穿上了一件愛的衣裳。
另一種聲音
李紅都
幼時的一場車禍,讓他的左腿從此比右腿短了兩厘米,走起路來一搖一晃,再不能奔跑如飛。灰色的情緒就是在那個時候悄悄湧上心頭的。他變得敏感而憂鬱,下了學,便不再出去,把自己關在屋裏,像一頭困獸。
他對著鏡子打量著那個目光冷酷的自己,看著看著,會飛起一拳對著鏡子砸去。頃刻,屋外傳來母親一陣緊一陣的敲門聲。他不理,一拐一拐地走到床邊,像個麵袋一樣“咚”的一聲倒在上麵。
他恨,恨那個逃之夭夭的肇事司機,恨那些放學時跟在他背後學他拐著腿走路的調皮小孩……他用猜疑的目光打量著每一個走近他的人,他不需要同情,那些笑臉,在他眼裏可能是幸災樂禍;那些沉默,他又感到是冷漠。
曾是奔跑在綠茵場上的體育健將,而今,再沒有飛奔在草地上的奔放和瀟灑……他把掛在牆上的那張身穿球衣、懷抱足球的照片取下來,塞進箱底,把曾經壓在箱底的書籍取出來,放在了床頭。
既然不能再用腳奔跑,那就用思想去奔跑吧,讓壓抑的心在思維的空間無拘無束地狂奔。
高中畢業,他考進名校中文係。年輕的心開始有了些自信,但心裏的陰影卻仍未消散,總疑心一些玩笑是因為他的殘疾。
那天,同宿舍的劉虹給大家講笑話“三條腿的蛤蟆遇到了個天鵝……”聽到“腿”字,他的臉變色了。他正暗戀著班裏的一位姑娘,但自卑的他從未表示過深藏在心裏的愛。劉虹是不是偷看了他的日記,譏諷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漲紅著臉憤憤然地甩手出門,“咚”的一聲,重重的摔門聲把大家的心都震痛了。劉虹不知所措地愣在那裏:誰也沒惹他,他是怎麼了?
從此,每個人見他都小心翼翼,唯恐不小心傷了他的自尊心。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他用孤僻保護著自己那顆敏感而自尊的心。
但無論在哪裏,他總感到有一種嘲笑的聲音跟在他身後。
那天回家取衣服,睡了一晚。
母親擔心地問:“感冒了吧?”
他搖搖頭:“沒有。”母親擔憂地說:“那你睡覺的時候呼嚕聲怎麼那麼大……”
返校後,他問睡上鋪的兄弟:“我睡覺常打鼾嗎?”
兄弟很吃驚:“是啊,你自己不知道?”
他眉頭擰成了疙瘩:“我怎麼會知道,你們又沒跟我提過?”
兄弟從枕頭下掏出兩小團棉花:“你太敏感,我怕說出來讓你感到我們嫌棄你似的,我們幾個就想了個辦法,要是你打鼾的聲音太大,我們就用棉花塞住耳朵……”
他的心驀然湧上一股暖流,全是平日裏大家對他的好-他拄著拐提起水壺去打開水,總有同學接過水壺幫他打好;他到圖書館看書,人多找不到位置,總有同學站起來給他讓座;班裏大掃除,他是最輕閑的一個,因為總有同學搶過他剛拿到手的掃帚,和氣地勸他先回宿舍休息……
他的鼾音一直困擾著同室的兄弟們,大家用棉花塞住耳朵,寬容地麵對他如雷的鼾聲,唯恐說出來不小心傷了他的心。而他平日裏卻總以為大家的嬉笑聲是衝著他……
他以孤僻保護自己那顆脆弱敏感的心,直到這天,他才發現,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那種嘲笑的聲音,不是發自別人口中,而是發自他心底。那是一種因為自卑和猜疑而變得刺耳的雜音。當所有的誤會煙消雲散,他的心底湧出的是“泉水叮咚”的美妙心曲。
失去草原,收獲麥田
石兵
這是一個草原稀少、麥田遍布的時代。
這個時代,自由隨著草原遠逐天邊,疾風翻滾著勁草瞬息間便已穿越千裏。
站在草原上舉目四望,一切似乎都轟轟烈烈,卻什麼也沒有留下,那些向往與憧憬留在了目力難及的天邊,仿佛一個夢境般遙遠。這個時代,麥田逐漸蠶食著土地,一粒粒種子自泥土中拔節而出,從嫩綠到金黃,從弱不禁風隨風輕擺的幼苗到金黃飽滿沉甸甸的麥穗,一滴滴汗水浸潤著寂寞孤獨,自小小的方寸之地生發而出,養育出了那些平凡的生命。
常常會想,草原與麥田,一個激揚自由,一個堅守清貧,一個像遠飛的翅膀,一個如沉重的磐石,孰好孰壞,孰是孰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