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磐道:“無所謂他是誰,是什麼,隻要能束著你,你便已經有了人性。”
申逸風喝下一口酒,一時有些惆悵:“那我大概明白了,老禿驢被昆無拿走了,我還能清醒著,便大概是因為——我不希望蘇怡對我刀劍相向吧。”
楊磐點了點頭:“蘇怡估摸著不介意自己的朋友裏有一個魔,但大抵是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是個不分青紅皂白殺人的魔頭吧。”
“說起來……”申逸風給自己又倒下一杯,然後舉起被子向著月光道:“感謝魅魔,在我想要殺人的時候阻止了我,讓我避免成為小怡她厭惡的人……”
楊磐也學著他的樣子舉起杯子:“感謝魅魔,讓我們兩個還有機會這麼聊天。”
申逸風喝下這杯酒,然後看著楊磐:“你現在的心情是不是也好多了?”
楊磐默默道:“我說過了,我隻想醉一場。”
申逸風想了想,丟掉杯子,索性直接舉起酒瓶,道:“那就醉一場吧!”
月色下,兩個青年人隔著窗戶,談笑風生,好似回到了最初相見,隻是,缺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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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九招也在喝酒。
他留在了十二峰。
十二峰的人已經被安排去了九州各處安排人手,留在山上的隻有幾間小屋,顏九招坐在一間許久沒有開啟過的小屋的門檻上喝著自己手裏的酒。
他手中拿的酒是九州最烈的大馬刀,酒入其名,仿佛刀刀入喉。
昆無幽魂一般出現在他身後,手上提著另外一壺酒。
顏九招似乎醉了,望著昆無,眼神惺忪:“你,你來這裏,做什麼?”
昆無知道顏九招在想什麼,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想給自己倒一壺酒,卻被顏九招一把將他的酒壺搶走了:“你,你想幹什麼,你,不,不能喝酒……”
昆無突然有點想要淚奔的衝動。
其實他同楊磐一樣,自來到九州的時候便一直跟著顏九招,顏九招將他養到六歲才送到昆侖修行,對昆無而言,顏九招不止是一個前輩,更像是自己的父親。
顏九招從不許自己喝酒,是因為顏九招有次逗自己玩的時候,騙著自己喝了一口他的刀酒,然後昆無便發燒昏迷了三天。
等自己醒過來的時候,顏九招便知道了“過敏”這個詞。
從此之後,他便被嚴格約束著滴酒不沾。
難為顏九招醉成這副模樣,也還記得自己對酒精過敏。
昆無沒有繼續討酒喝,而是掏出了一個茶壺。
顏九招睜著大眼仔細端詳了一下,還把自己的鼻子湊過來聞了聞,確認裏麵是茶水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昆無喝著茶,顏九招一口一口喝著酒,爺倆沒什麼形象地坐在門檻上,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顏九招眯著眼睛問道:“我記得這棵樹上有個鳥窩的啊……”
昆無歎了一口氣:“那已經是三千年前的事了,當時這個房間裏住的還是陸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