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於遠想要讓蘇言感覺到,即便失去了雙目,在自己的眼中,她還是原來的蘇言。
大婚以來還不足兩日,他們便要分居而寢,他有些舍不得,卻更不願蘇言難受。
思前想後,君於遠終究上前柔聲問道:“言兒,先生的話有理,你覺得如何?”
蘇言的確不願日夜躺在這龍床上,感覺不出晝夜時辰,還被人伺候著吃喝,沐浴換衣,甚至是如廁。
這樣的生活,仿佛是被逼撕開了身上遮掩衣裙,一絲不掛地站在人前。
這是蘇言無法容忍的。
遲疑片刻,她握住君於遠的手,低下了頭,輕聲問道:“……皇上可會時常去看言兒?”
瞥見蘇言微紅的耳尖,他緩緩笑開了,俯身在她的指頭上輕柔地落下一吻:“言兒的要求,為夫怎會不從?”
蘇言一怔,忽然念及師傅就站在身邊,臉頰霎時滾滾發燙,心急火燎地立刻抽回了被握著的手。
君於遠知她麵皮薄,由得蘇言赧然地往榻裏挪了挪。
轉過頭,恰好看見蕭霖略略轉開的臉麵,他唇邊的笑意更深了:“言兒便有勞先生了。”
“皇上言重,”蕭霖微微頷首,衣袖微動,榻前的瓷瓶瞬間落入寬袖之中:“這些‘還原丹’,便暫時由在下保管了。”
“在先生手中,朕自是放心的。”君於遠並未反對,點點頭便默許了。
說罷,他眨眨眼又道:“先生在路上奔波勞頓,今夜便好生休息。明兒一早,朕親自送言兒過去。”
蕭霖不發一言,抬步便走。
隻聞蘇言在身後低低一問:“皇上,原先的住處一應俱全,無需再置辦些什麼了,為何要拖至明日?”
君於遠輕輕的一笑,刻意壓低的聲線,卻仍舊逃不過蕭霖的耳力。
“……言兒莫不是忘記了那錯過的洞房花燭夜?”
他足下略略一頓,便將兩人斷斷續續地低語拋至身後,默然地走出了承永殿。
雖說君於遠笑言所謂的洞房花燭夜,可是念及蘇言尚未複原的孱弱身子,兩人隻能十指相扣,同榻而眠。
他側過臉,睇著身旁合上雙眼的女子,胸口有些甜。
念想了多年,終究是夢想成真。蘇言不但與自己兩情相悅,又成了他的枕邊人。
君於遠伸臂將她攬在胸前,指尖穿過那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心底漸漸柔軟起來。
卻聽見蘇言抵著他的肩膀,悶聲問道:“皇上,師傅看起來可好?”
午後蕭霖前來承永殿,君於遠說是探望,師傅卻由始至終未曾跟她說話。
質問君於遠的語氣,帶著一絲怒意,更多的是疼惜。
若果這世上能讓自己放在心裏頭的人,除了君於遠,便是這位似友似兄的師傅了……
如今沒有理會她,莫不是惱了自己?
雙目看不見,相別月餘,期間發生了許多的事情,師傅又親赴洛南說服江家,阻撓城郊的叛黨援軍。待這些事過去了,他卻再也沒有回洛城,不知如今是否一切安好?
聞言,君於遠摟著她,語氣頗有些無奈:“先生瘦了些,精神尚可,武藝亦沒有半點落下。”
脖頸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蕭霖出刀,已練就得出神入化。若非出其不意,君於遠自認隻能勉強打成平手,甚至不得不承認,還會堪堪落於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