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著錦被,心裏想著娘親,暗暗給自己壯膽。娘親素來聰穎,定能輕易將自己救出去……
“蘇修容,有人來看你來了。”天牢中日夜昏暗,不知時日過。獄卒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蘇賢茫然地望向牢外,難不成是娘親派人來救她了?
思及此,蘇賢立刻掀被而起,也顧不上衣衫不整,頭發淩亂,她猛地衝到牢門,緊緊瞪著來人。
“……蘇言,怎麼會是你?”
陰暗的天牢裏,蘇賢睜大眼,驚得退後兩步。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第一個來見自己的人,居然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妹妹以為會是誰?皇上、謝當家,還是蘇家主母?”陰冷的天牢裏,蘇言身子尚未痊愈,麵上仍有些蒼白,肩上裹著厚實的狐裘,唇邊卻緩緩揚起一絲笑意。
蘇賢如同墜入冰窟,全身的力氣霎時間被抽光了,半晌才找了自己的聲音,強作鎮定道:“刑部尚未開堂審理,你沒有皇上允許擅自來天牢,就是死罪!”
蘇言低下頭,天牢中的獄卒早已被她打發遠了,此刻這裏隻得兩人單獨相對。
牢裏幾盞油燈,昏昏暗暗,她們的身影被拉長,在燭影中輕輕搖曳。
“我能來這裏,說明一切已是塵埃落定。蘇賢,你還想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輕輕一歎,蘇言不知該說這樣的對手毫無招架之力,讓她倍感無趣;還是說,自己一再融入蘇家大小姐的角色,最後卻依舊不是良善之輩?
“我不明白,你在胡說什麼。皇上那麼疼愛我,定會放我出去的,還有蘇府,還有娘親……”蘇賢猶在掙紮,這一刻她就該呆在芝蘭殿內,靜靜地等著皇上的聖旨,滿心歡喜地被賜封為四妃之一,從此風光無限。
此時卻仿佛從雲端墮下,自美夢中驚醒……
她不相信,亦不願相信。
昨日自己還春風滿麵,今天卻被莫名其妙地關在牢中,等候發落。而唯一來看她的,竟又是自己最憎恨的蘇言。
讓蘇賢情何以堪?
受不住天牢的陰冷,蘇言低低地咳嗽了兩聲,淡淡道:“紫兒已經出麵指認,派去瓊華殿和在出宮路途上刺殺我的人,皆是蘇修容所支使的。皇上親自審問,刑部已經定了罪,想必這兩日李大人便要來天牢宣讀旨意了。”
“紫兒……不可能,絕不可能,你騙我!”蘇賢不斷搖著頭,怔怔地盯著她,聲線愈發尖利。
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她,但是那個從小跟在娘親身邊的紫兒,與她一起長大的紫兒,穩重體貼的紫兒,絕不可能如此待她!
蘇言搖頭,眼底多了一分憐憫,為的是蘇賢的天真:“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縱使是親友也會在你不防備的時候從背後插上一刀,更何況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兩個人?”
她抬手緊了緊狐裘,盯著蘇賢一字一句地道:“事情敗露後,蘇和已經對外聲明,與你斷絕了父女關係。從今以後,蘇修容跟蘇府再無瓜葛。”
聞言,蘇賢滿臉不可置信,頹然地扶著牆徐徐地軟在了地上。
斷絕關係,爹竟然這般狠。虎毒仍不食子,東窗事發,蘇和便立刻舍她而去?
瞥見她滿目的悲戚與忿然,蘇言的視線落在那張熟悉的臉麵上,再度開口,毫不留情地在蘇賢的傷上又撒了幾把鹽。
“蘇府近日的舉措,是蘇家主母先提出來的。與其因蘇修容的重罪被連累,倒不如先下手為強,跟你撇清關係,免得蘇府被拖累。”她微微笑著,豔麗麵容愈發明亮照人:“舍了你,蘇家不是還有一個我麼?為了顧全大局,又有什麼不能丟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