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起夕落,波濤肆虐怒吼,激昂振奮的一曲。
君於遠盯著琴弦上飛快挑動撥弄的纖纖十指,猶隻覺眼花繚亂。
蘇言專注在白玉琴上的目光,深凝的眼眸,微抿的雙唇,他仿佛從這個纖瘦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隱藏在心底的洶湧激蕩。
似是驚濤駭浪,激烈地拍打著礁石;似是沙場點兵,莊嚴肅穆;更似是戰場千軍萬馬奔騰而來,氣勢如虹,所向披靡。
即便是從未上過沙場的禦林軍,也在曲聲中不自禁地繃直了臉,挺直了腰板。
大氣磅礴,扣人心弦,這蘇采女確實琴藝高超。
可是這樣的曲目,由一個足不出戶的深閨少女彈得出來,卻不得不令人側目了……
君於遠盯著身邊的女子,眼眸漸漸變得深邃難明。
“皇上,可是要在瓊華殿內用膳?”待琴曲的餘韻漸散,李唐適時躬身上前問道。
君於遠抬頭瞥了眼天色,側頭微微一笑:“愛妃的琴藝出神入化,朕這一聽意猶未盡,倒是忘了時辰……”
他正要開口留下,卻聞見殿外幾聲嘶啞的吼叫。
“何人在外喧嘩?”見君於遠皺起眉,李唐麵色不善,揚聲一喝。
守在殿外的禦前侍衛快步走來,恭敬地稟報道:“皇上,寧奉儀不甚從石階上摔下,如今昏迷不醒,正請太醫院的禦醫前往診治。”
“摔傷了?”君於遠抬起眼,對一旁的李唐點點頭:“讓譚老禦醫火速趕去,立刻擺駕奉先殿。”
蘇言站在殿前,望著龍攆在一幹宮侍的簇擁下離去,瞥向了幾丈外的人:“陳大人,寧奉儀為何突然摔倒了?”
陳瑾低頭抱拳道:“回蘇采女,臣下不知。”
不知,還是不說?
身為宮內的禦前侍衛之首,也會有不知曉的事?
蘇言睇了陳瑾一眼,彎腰抱起白玉琴,轉身入內,不再多問。
小月遞上幹淨的濕帕子,見她心不在焉地擦著手,小聲提議道:“主子,可是要讓小日子出去打聽打聽?”
“不必了,”蘇言搖搖頭,一場小把戲,又何必費心神?
翌日,聽聞寧奉儀摔傷了右腿,行動不便。昨夜君於遠探望後憐惜她,便留宿在奉先殿。
聞言,在院中撫琴的蘇言不由笑了。
小月不解,為何皇上臨幸寧奉儀,自家主子反而這般高興。
莫不是,怒極反笑?
看出她的疑慮,蘇言眼底掠過絲狡黠。
阻下君於遠留在瓊華殿,不惜上演一出苦肉計。隻可惜,出謀者費盡心思,最後卻便宜了別人……
寧奉儀無權無勢,又如何會耍心計與蘇賢爭寵,這莫不是嫌命長了?
說到底,還是受人指使。
能擺布她的人,除了那位蘇家二小姐還有誰?
思及此,蘇言指間一頓,唇邊溢出絲輕歎。
君於遠這番所為,根本就是棄卒保車。
這位寧奉儀,看來注定要被舍棄掉了……
隻是想起蘇修容的那副嘴臉,蘇言回過頭,對一旁的小日子吩咐道:“把櫃裏的新茶給寧奉儀送一罐去,說是我不便探望,聊表心意。”
小太監暗忖著,那位奉儀的交情何時跟自家主子這般好了?
想歸想,他還是火速領命而去。
“主子,寧奉儀的腿傷突然化膿,禦醫不得已,隻能懇請皇上移駕,免得龍體沾了病氣。”幾日後,小日子低聲稟報,眼珠一轉,心思也跟著轉了幾道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