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平,觥籌交錯,禦花園內一片歡聲笑語。
酒過三巡,大臣皆是微醺,三兩人或細細交談,或專注於美豔的舞姬曼妙的舞姿。
見天色漸暗,蘇言不打算在此耗下去。
且不遠處謝昊如影隨至的目光,也令她渾身不自在。
正琢磨著借口退席,卻見李唐悄然無聲地出現在她身後,說是皇上有請。
蘇言略略睨了眼仍舊跟蘇賢低聲談笑的君於遠,朝李唐微微頷首,便無聲無息地離開了禦花園。
“蘇采女在此稍坐片刻,皇上隨後便到。”
說完,李唐轉身便走了。
蘇言環顧四周,沒想到她會被帶到君於遠寢宮的偏殿。
從側門走出,一大片妖豔奪目的木槿花正值盛開。枝繁葉茂,滿樹的花骨朵有淡淡的紫,有如雪的白,還有豔麗的紅,美麗至極。
殿外的絲竹之聲隱約飄來,蘇言暗忖著賞花宴結束尚早,君於遠怕是要耽誤些時候才能前來,不由抬步穿過側門,走向了那片花海。
花瓣隨風而散,落了她一身,淺淡的馨香令人心曠神怡。
蘇言伸出雙臂,掌心向上,捧著手裏的落花,愉悅地笑了。
君於遠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殘霞夕照,金色的明華落了蘇采女一身,勾勒出明豔的側臉,說不出的驚豔。
他腳下一頓,故意弄出些聲響,引得蘇言警覺回眸。
沉靜的眼眸在君於遠身上一瞥,她矮身一福:“蘇言參見皇上。”
“平身罷,”君於遠抬袖指向石桌,淡笑道:“白玉琴在此,蘇采女替朕的劍舞奏樂如何?”
“是,皇上。”念及此地極少人經過,蘇言頗為放心地在石桌前坐下,指尖輕輕滑過琴身,仿佛還能感覺到白玉琴重新回到主人手中的喜悅之情。
她抬頭見君於遠從腰上抽出軟劍,略略思索,指下響起錚錚之聲。
似是千軍萬馬在戰場上廝殺,又像是飛掠而下三千尺的瀑布,恢弘、壯觀、氣勢如虹。
蘇言的十指仿佛給白玉琴賦予了生命,激蕩琴音傾瀉而出。熟稔的指法,專注而歡喜的神情,那雙素來沉靜無波的眼眸流瀉出耀目的光亮……
說是光彩奪目也不為過,君於遠望著她,在越發高昂的琴曲中隻覺熱血沸騰。
還道女子隻識風花雪月,他也不期望蘇采女彈奏出的靡靡之音。此次,卻大為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如此,又怎能給她比了下去?
君於遠收回視線,執劍而起。
在蘇言眼中,他舞劍的身姿如長虹遊龍,首尾相繼,又如行雲流水,瀟灑英武。
她的唇邊,情不自禁地揚起一絲弧度。
一琴一劍,如夢似畫。
不遠處隱匿了身影的白衣人,卻不由自主地捏緊了雙拳。
蕭霖閉上眼,靠在石牆前,感覺到原先猶若死灰的胸口逐漸有了複蘇的跡象。
琴音飄入耳中,一指一音,熟悉得就像是從他身上剝離去的一部分。
還記得當年自己無意中發現這小乞兒有一雙能奏樂的纖長十指,一時興起便救下了。待梳洗幹淨後,才發現竟是一個清秀的女娃兒。
此女不但有一雙適合撫琴的手,對於聽過的樂曲,總能很快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