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霖如來時那般,無聲無息地走了。
君於遠獨自站在原地,許久才按原路返回。
卻在某個分岔口,腳步一緩,轉向了另一邊。
推開沉重的石門,如臨冰窖,刺骨的寒意撲麵而來。
他暗自運氣,身子回暖後,慢慢邁腳向前。
石洞寬廣,正中有一座結滿薄冰的水池。走近一看,還能望見一大片生長在池中含苞待放的荷花。
花瓣上一滴殷紅的淚狀印記,正是在雪山之巔才有的淚荷。
被大片花海圍繞,中央一座水晶棺木靜靜安放。
仿佛被淚荷簇擁,棺木在微弱的光線下透著瑩瑩柔光。
君於遠騰空而起,腳尖在薄冰上略略一點,飛掠而去,輕輕鬆鬆便立在棺木的一側。
單腿跪在棺木下圓形的石壇上,他伸手撫著水晶棺木,熟悉的冷意自掌心蔓延,君於遠低下了頭。
透亮的棺木中,一人安靜地平躺著,一臉祥和。
梳得齊整的烏發,身穿幹淨整齊的青衫,麵容發白,透著一點紅暈。若非胸口沒有起伏,這人仿佛就像在沉睡一般。
千百次在腦海中都能勾勒出的眉眼,印在心底的容顏,隻可惜那雙沉靜的墨眸卻再也不能睜開。
君於遠定定地看著,像往常那般,隻能隔著棺木,陪著這人在此靜謐之地坐上一會。
往日他們沒有這樣的機會,如今他在繁重國事之餘,都會來此地小憩。似乎這樣,兩人還是能靠得很近。
而君於遠,亦絕不會就此忘了他的音容笑貌。
一次又一次地這樣看著,君於遠才能一回又一回地提醒自己,這夢寐以求的皇位,究竟用什麼樣的犧牲換回來的。高處不勝寒,他也絕不能容忍自己辜負了棺中之人。
即便,在君於遠看來,用這人的性命換取的東西——這世上根本不存在!
“言兒……”君於遠低聲呢喃著,仿佛在呼喚,又似乎在等待著棺中之人的回應。
他多想牽著蘇言的手,心裏有多少話想說。
可惜,蘇言口中含了明國皇室的秘寶——鎖魂珠。因而,屍身能完整得保留下來。
唯一的缺陷便是,哪怕是輕輕的一碰,都足以讓屍首化成粉末,灰飛煙滅。
他們離得這樣近,卻連牽手的資格都沒有……
君於遠垂下頭,臉頰貼在冰棺上,望著池中大片盛開的淚荷,淡淡的清香飄來。
他闔上眼,終究有了些睡意。
除了這裏,也隻有瓊華殿能讓自己的心漸漸平和下來。
那一夜之後,君於遠再也沒有去見那位蘇采女了……
自暗道出來,君於遠神色平靜,嘴角噙著往常般淺淺的微笑,重新變成了明國最高主宰者。
身為心腹的李唐看見他這番模樣,卻在心底暗暗歎息。
皇上胸口的心,因為那人的離去,早已破了一個大洞被掏空,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填補得了。
李唐衷心地希望,君於遠能夠慢慢走出夢魘,逐漸忘卻心底的傷痛。
當初向那人立下了誓言,終生為君於遠之忠仆,李唐從未後悔,也絕不會違背那人的心意。
思及此,他的眼中掠過一絲陰霾。
那位相貌神似的蘇寶林,以及性子相近的蘇采女,在後宮中絕不能留下,以免亂了帝王的心。
甚至於,妄想要取代他心中的那一位……
“譚老禦醫今兒給後宮各位主子把了平安脈,此乃書錄,懇請皇上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