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皇上壽辰在即,這壽禮方麵……”小月不能不擔心,個把月來,蘇采女在瓊華殿安心靜養,根本沒有這樣的意思。其它各殿的主子都早有準備,連被禁足的宮香怡也讓人備下的厚禮。若是壽宴時無法拿出得體的壽禮,輕則被其他人嘲笑,重則惹怒了新帝,怕是近日難能可貴的一點恩寵也要消失殆盡。
望見宮女憂心忡忡的神色,蘇言笑了笑:“平常的壽禮,又如何能入得了皇上的眼?我心裏有數,你且退下罷。”
小月口中答應,遲疑了一會終究不再提起此事。
壽宴那晚,月色明亮。
蘇言挑了一件君於遠送來的大紅衣裙,綢緞輕紗,柔滑的布料極為貼身,曼妙的身材一覽無遺。
綰起烏發,選了一支素淨卻是出自名家之手的精致玉釵。
在眾人或驚豔,或吃驚的目光中,徐徐走入燈火通明的殿堂。
君於遠攜著蘇賢一並而來,在所有人麵前凸顯了對寶林的重視——也是對謝家的看重。
有眼色者,有疑慮者,終歸是放下了心頭大石。
原先以為新帝登基,立下了幾道聖旨,約束了世家,是有意打壓,再出手取締之。如今看來,不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稍微壓一壓世家如日中天的勢力。
蘇賢隨君於遠坐在上首,伺候在側,儼然是上回蘇言坐在的位置,不由滿心歡喜。不經意地側過頭掃向下首,謝當家麵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仍是對她不甚在意。
另一麵,蘇言卻是安安靜靜地低著頭。一身華麗的衣裙依然出色,卻也隻是一朵供人看賞的壁花。在蘇賢看來,新帝自走入殿內,從頭到尾沒有向那位采女瞥上一眼。
她相信,君於遠之前也不過是看上了蘇言的那張皮囊。時日久了,便要索然無味。
畢竟蘇賢在蘇家多年曉得,蘇言隻是個病懨懨的無趣之人。
待酒過三巡,壽禮一一上呈。
有稀世珍寶,有罕見的名家墨寶,有預示福祿的鳳雀,甚至是千嬌百媚的各色女奴。
君於遠隻是淡淡的笑著,沒有歡喜,沒有失望。揮揮手,李唐便盡數安排收納。
兩位奉儀呈上一並繡出的牡丹圖,引來一片由衷的讚賞和驚歎。
蘇賢亦是讚口不絕,忽然疑惑道:“李大人,怎麼少了姐姐的壽禮?”
李唐尚未回答,卻見蘇言抱琴而出,朝上首福身道:“臣妾請李大人將壽禮安排在最末,好為皇上奏上一曲。”
堂堂帝王的壽禮,隻一曲了事,看怕是前所未聞。
殿內一眾人麵色各異,蘇寶林卻饒有興致地道:“皇上,臣妾也許久沒有聽姐姐彈琴了。當年天分極好,多為先生讚賞,此時怕是要更上一層樓了。”
“據說有人一曲能令百雀歸來,不知姐姐是否也會有這樣的境界?”
蘇言無語,這蘇寶林果真信口開河。不說能否能百雀齊飛,這皇宮內外連一隻蒼蠅都要飛不進來……
若是以前的蘇家小姐,這琴藝才學了一年,卻因學得刻苦,每每給先生誇獎,而讓蘇賢心生怨恨,裝作不小心地摔壞了唯一的一張琴。
以蘇家小姐的窮困,再買新琴是不可能的了。這學琴,也就如此擱下了。
此事乳娘不知提起了多少次,暗自歎息落淚。
蘇言沉默地坐下,焚香淨手。
原想匆匆奏一曲,便能完事,悄聲退下。最多被眾人評一句中庸,又或是技藝普通,如此她並不在乎。
鋒芒過盛,將會招來如何的後果,蘇言心知肚明,自是不會傻了的去犯險。
可是被蘇賢在大庭廣眾下一激,她難得的一點年少氣盛居然湧了起來。
指尖落在熟悉的琴弦上,蘇言一雙眼眸褶褶生輝,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不過一瞬,卻足以令人愣了身,迷了眼。
好一個蘇賢,終究是逼得她不能不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