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略抬起頭,又飛快地低了下去。即便短短一瞥,以陳瑾的銳目,蘇言微紅的雙眸已收眼底。
“民女實在無奈,隻知那靠山姓謝,卻並非官府能得罪的,這才鬥膽到府上求陳大人做主。”
蘇言雙目含淚的模樣,即便是磐石,也禁不住心軟。
陳瑾劍眉一蹙,正要出聲相勸。
屏風後,卻突兀地傳來一聲輕笑。
聞言,陳瑾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麵無表情,起身候在一側。
蘇言麵色微僵,原本清明的腦袋一下子變成了漿糊。她心惴惴然,手足無措。
山水屏風後,一位錦衣男子緩步走出。墨發金冠,亮眼的明黃,正是新帝君於遠。
望見蘇言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似是受到了驚嚇,陳瑾低聲提醒道:“姑娘,還不見過這位大人?”
聽罷,蘇言的頭垂得更低,幾乎要貼在胸前。暗暗平複紛亂的思緒,稍顯慌亂地向君於遠行禮。
“不必多禮,”君於遠柔柔地笑著,安撫道:“蘇姑娘的不平,無需害怕,盡管詳細道來。”
蘇言心下苦笑,原想借陳瑾之口,把此事有意無意地透露給這人知道。之後的事,基本上可以說是水到渠成。
畢竟以君於遠的睿智,絕不會錯過這樣的大好機會。
隻是,她卻沒有料到,旬休之際,新帝居然會悄悄駕臨禦前侍衛的府上。
在這裏,再次與他相見……
起初的詫異與驚慌漸漸退卻,蘇言穩了穩心緒,一五一十地將她在蘇家的遭遇細細地說了一遍。
雖然與狀紙上寫的八九不離十,但襯著蘇小姐這張臉皮,效果卻不知要增加多少倍。
餘光瞥見陳瑾捏緊了拳頭,滿眼是替她的不忿。
上首那人,卻是一如既往地噙著淺笑,認認真真地聽完,這才語氣溫柔地問道:“蘇姑娘是如何得知,那小叔的靠山姓謝?”
一針見血,君於遠還是如此敏銳,一下子就抓住了最關鍵之處。
蘇言皺眉,若果隻有陳瑾,她足夠把他忽悠地服服帖帖,事情定然一帆風順。
可惜麵前這個難纏的人,卻不容易糊弄過去……
蘇言略微思索,也不打算隱瞞,索性坦然道:“大人可否聽過江湖百曉翁之名?”
君於遠目光深沉,頷首道:“一金一字,自是有所聽聞。”
轉眼,他又笑開了:“難為蘇姑娘這樣的大家閨秀,也聽說了此人。”
蘇言坦然道:“情非得已,隻為苟且偷生罷了。”
話音剛落,一陣沉寂。
君於遠直直地看向下首的女子,許久才道:“還得委屈蘇姑娘在這裏住下,免得賊人又尋上門來。”
蘇言明白,這是保護,也算得上是一種變相地監視。待手下人查明是非曲折,這才再作打算。
她以前也時常如此,對於這所謂的軟禁,毫無異色。
蘇家小姐背景清白,一目了然,任他們再查探也看不出什麼來。
片刻的遲疑,蘇言請求道:“民女的乳娘就在西郊躲避,大人可否替她另覓住處?”
“當然,”君於遠含笑點頭:“我這就立刻派人將她送去安全的地方。”
蘇言籲了口氣:“民女……多謝大人。”
沒了顧慮,她做事也不必束手束腳,隻難為乳娘要暫時充當人質,減低那人對自己的懷疑。如此,也不失是一種保全乳娘的好方法。
前腳將蘇言安置在後院的廂房,後腳關於這位蘇小姐出生後事無巨細的經曆資料便到了君於遠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