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幾個月過去了,皇甫澤之名也如諸多過江之卿一樣在雒陽隻是濺起幾滴水花之後便沉寂無聲了。
建寧三年,四月,皇甫嵩被拜為武威太守。
武威郡,絲綢之路的要隘,後世曾經有五個朝代在此定都,還一度成為了北方的佛教中心,是涼州少有的富足繁華之地,然而這並不是一個多好的職位,涼州的刺史部就設立在涼州的姑臧。漢代的刺史位卑權重,沒有任何的實權,可是又什麼都能插上一手,猶如一根魚刺,如鯁在喉。更要命的是,這一任的刺史是宦官黨羽。
“阿奴,你真的決定了?”盧植看著皇甫澤有些擔憂的說道。
“承蒙先生錯愛,收澤為徒,授澤學業,本該朝夕侍奉左右,然父將去武威,武威淒苦荒蠻,不毛之惡地也,若澤尚居之美城,非為人子之道也,澤當與父同往。”
“阿奴為人孝悌,作為師長我本不該勸阻,但是實不忍見一璞玉蒙塵。”盧植心裏稍稍的糾結了一下,皇甫澤隨父前往武威,他若橫加勸阻,難免有點叫他的弟子做一個不孝之人的嫌疑,傳出去的對他的名聲還是有一定的影響,但也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實在是不忍見一輪剛剛冉冉升起還沒來及散發屬於他的光芒的旭日就此墜毀。
“然正如你所說,武威偏鄙,無甚學者名士,又動亂不堪,你在彼恐難安心從學,此乃其一。二則,武威郡離雒陽甚遠,你就算做出些什麼成績,名聲也很難傳到中原來。”
盧植說的這番話不無道理,雒陽居天下之中,皇帝禦下,哪怕你隻是故作姿態,經過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瀾,隨著走南闖北的商隊一宣傳,很快便會天下皆知。
相反,你若偏安武威郡一隅,哪怕是孔子這樣的大賢也難以為人所知。
因此武威郡也無甚名士,因為但凡有些能力和名氣的士子儒生都不會呆在那個戰火連天,朝不保夕之地。所以生活在武威郡的除了一些漢化的羌人也隻有那些無力遷徙的黔首百姓了。
“律己寬人,修身養德,則名自仰也,何來武威雒陽之說。況且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孔夫子弟子三千,賢者不過七十又二,非是夫子有所偏愛,實則弟子自為也,澤雖不才,但亦不敢墜了先生的賢明。”
“好!好!好!”皇甫澤的這段話小小的拍了一下馬屁,說得盧植心花怒放。“汝既心意已決,為師便不再多加勸阻了。汝將遠行,為師沒有什麼好送的,研讀《尚書》三五載,略有所得,便贈予你,望你研讀善習。”
“多謝先生賜書!”皇甫澤聽了立即振衣斂袖,行跪拜大地,感動的說道。
盧植是誰?漢末大儒,雖然他現在還沒有經過歲月的沉澱,但是已過而立之年的他思想已顯出日後的雛形了。
這本傾注了大量心血的心得絕對是其中精髓所在,對於他的老師的絕對的信任和殷殷的期盼,皇甫澤先是有些受寵若驚,接著便是發自肺腑的感動。回想起和盧植相見起,他便對自己青眼相加,傾囊相授,點點滴滴中無不透露出對自己的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