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隨著時光嬗變,到及明代天啟年間,融門出了數位異才,在內發揚自己所學絕藝的精華、擯棄其中糟粕,對外贏取另外三門孚服之心,穩穩奠下奘宗一脈的盟主地位,直至現在——清初。

同樣的,拓宗也難以避免源出多流的趨勢,先後分化為三大門係,各門係的轄下亦有很多支派分脈。

這麼一來,更是增加兩宗間仇殺的火苗,大勢難測。

話至此處,就得提起武誌彥、熊誌契、虞誌諶、顏誌愨等人的師尊龔念庶。說起這位大人物,名頭真個是響當當,他便是奘宗一脈靈魂人物、融門的掌門人。

就在二十多年以前,奘、拓二宗均逢莫大劫數,前輩英賢幾乎是凋零將絕,整個江湖陷入無盡的暗黑之中。不光兩宗惡鬥加劇,甚至宗內各大門係亦起了矛盾,情勢越發白熱化,眼看將要麵臨不可預測的血腥紛殺,長期都難有安謐的局麵。

而在那等狂風暴雨即將來臨的時際,龔念庶不計個人安危,毅然負擔起融門一脈,出任掌門人。他天縱睿智,聰穎處超前冠後,仰諳陰陽、俯曉易機,其超元武藝累積的能量更是至深無底,當可趕師比祖;外人向以“手羅天地,腹安五嶽”這八個字的評語來美譽他。

便因他主持融門有方,公斷是非,威望日隆,從而確保融門作為奘宗核心地位不遭更迭,數載以後,奘宗在世的影響力愈益光大。對外盡心竭力修和與拓宗的關係,減少乃至避免兩宗間的勾心摩擦,有利於促進武林間的大和解,盡可能減少殺戮,深受兩宗中人由衷的感佩。

而他們幾師徒所棲身的所在地,是為龍翱山,座落在SX省忻州境內,孤峰拔地而起,酷似神龍騰飛形狀。長年祥霧繚繞,倍添神秘色彩,人眼仰望上去絕對見不著山頂,就像一個高大無匹的巨人傲立在天地間。氣勢磅礴,叫人心折。

經雲:地質總龍脈,皆發源於昆侖。昆侖是我國最大山脈,西起帕米爾高原東部,橫貫XIN、XZ之間,向東延伸到QH省境內,多雪峰、冰川,甚為壯觀。其脈出八方,乾、坤、坎、離、兌五龍入外國,艮、震、巽三龍入中國,名為三大幹龍龍脈。每條大龍脈均有幹龍、支龍、真龍、假龍、飛龍、潛龍等名頭,這才衍生了風水一門學問及風水師行業。

當中,從黃河之北的陰山、賀蘭山入SX省太原起,途經直隸、SD省、HN省等“足跡”,皆屬北龍艮脈的延展支脈;從岷山入關中,折轉GS省、SC省、S省、湖廣、兩江入海,其所經過的“足跡”,皆屬中龍震脈的延展支脈;由YN省、GZ省、FJ省、GD省、GX省、JX省等所經過的“足跡”,皆屬南龍巽脈的延展支脈。至中國起,五湖四海、三山五嶽,各自分支分脈,才會有地理學上所說幹中有幹、幹中有支、支中有幹、支中有支等說法。

龍翱山正是北龍艮脈所“衍生”出來的一座山峰!

古人有道:“山不在高,有仙即名。”確可稱得上是為至理名言。隻不過,神仙等說法終屬縹緲虛玄之事,倒是許多塵世中的奇人異士寄居各處山巒,憑借這群奇人異士在世的影響力,間接抬高了他們所駐足之山的知名度,譬如峨嵋、武當等山便是。而龍翱山恰恰因為是融門建派之地,名振蒼穹,越能強而有力地證明“山不在高,有仙即名。”這句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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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誌彥聽見小師妹的招喚,幾步走了過去,湊眼一瞧,隻見右手那水缸剛有五師弟倒水下去,尚自起著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粗略算來,再倒上十來杯應該就可以滿缸,而左手那水缸兀自差水達三十來杯之多,對著這一結果內心大感質疑,說道:“瞧這情勢,五師弟應已能贏個九成九了。”

顏誌愨粲然作笑,一對杏眼幾乎要笑成一抹彎月,自豪萬分地道:“可不是!”

武誌彥清澄明亮的眼光逼視著她,道:“這不就奇怪了嗎?五師弟平時學藝也不見怎麼用心,卻是喜愛玩耍貪閑,他跟四師弟比試,居然還能夠趕先勝出,的確是極不簡單。”

顏誌愨杏眼遠射心中的他一下,自覺愛郎是高高在上的,欣容笑道:“本門的超元武藝,首重心悟通會,大體上並不太注重勤惰之別,這一節相信師姐你也深知的。喏,就拿大師哥來講,練功是他最為勤快,但你就能武斷地說他藝冠滿門?不見得吧?”

武誌彥暗哼了聲,笑得有些怪怪地問道:“那依師妹慧眼高見,同門裏邊哪個最為出類,能夠獨領風騷?”

顏誌愨慢吞吞道:“這可很難妄下定論。本門創功伊始,至上宗旨莫過於融貫、激催人體的絕頂潛能量,溯流求源,遇強愈強,因而不到惡戰最後關頭或是麵臨生死之戰,那便不大可能發揮得出武技的終極威力。同門之中誰最了得,非但我不知道,恐怕連師尊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武誌彥一時為之語塞,隔上小會才道:“你的眼光是不怎麼樣了得,可你的辯才卻最犀利,這總不假吧?哼,我也懂得,四師弟和五師弟這番賭賽,勝負之數,在你心中早已大致有了定見。”

顏誌愨甜甜笑道:“是啊,我對五師兄充滿信心,他一定會取勝的。”

武誌彥怪怪笑道:“信心什麼的就免了吧。據我所猜,五師弟能取得這樣的漂亮成績,全賴有你的鼎力暗助才是絕對因素。”

忽然聽見師姐這一句話,著實嚇得顏誌愨暗驚色變,佯作生氣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察言觀色,憑著武誌彥蘭心慧質的個性,立即捕捉到師妹內心的空虛,便知自己所猜的全準。稍一動念,如蔥玉指指著她身後,欣喜呼道:“師父他老人家來了。”

武誌彥也太會矯情做作了,觀其麵色、聽其語氣,就連小滑頭顏誌愨也著了道兒。這可不,一待顏誌愨扭頭去看,旋即探手而前,動如疾電,一舉箍住她的右腕。一者是自己的絕藝著實比她強,二者當然是欺她疏神無備,伺準這一時機,一探手間就把她的右腕箍牢,暗算成功。

顏誌愨在措不及防的情況下受製,哪還能不光火,憤然叫道:“你幹嘛?快放開我!”氣怒難言,連提三回元能,強衝硬撞,可惜手腕脈門被製,元能又不及她精深,即使是拚了老命,掙脫了許久之後還是一樣徒勞無功。

武誌彥硬逼自己當個瞎子、聾子,任由她大動肝火,隻是運勁死死握牢她的手腕,轉頭喚道:“二位師弟,趕快過來,看看這樁作弊事兒。”

熊誌契和虞誌諶耳聞師姐相喚,二話不說,即時暫停決勝比長之事,帶著酒杯飛趨過來,見著三師姐抓住小師妹的手腕,大訝異常,忙著詢問事因。

顏誌愨芳心越跳越緊,外強內虛地道:“我沒作弊。師姐,你勿要隨便中傷人。”

武誌彥沒好氣地橫過她一眼,道:“我猜呀,你必是使了‘龍汲術’,汲減四師弟水缸中的水,再順手轉贈你未來夫婿的,對也不對?”

顏誌愨道:“三師姐,請你休再亂說了好不好?”目光中滿閃著幾近哀求的深意,差些沒有掉下淚來。

隻聽虞誌諶帶著不悅的口吻道:“那你右肘以下袖子的麵料何以染黑了多處?請你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我要你實話實說,不想聽些飾非狡辯的言辭。”

內心明了,該“龍汲術”獨她一人榮獲師尊傳授,具有汲水噴水的神效,對敵時更可借以鎖住對方的身體活動、元能發揮。正因有此奇用,她的身旁雖無器皿可以使用,亦可悄悄汲取熊誌契水缸的水移注她情郎的,過程中辦得神鬼不察,確保情郎立定不敗之地。然則百密也有一疏,手掌浸水一經風吹可以快幹,隻是忽略了袖長沾水,淡綠質料多處轉變墨黑的情況;她又不曾參賽,一直站著,立足之地相距左右兩缸應有五尺距離,何以綠袖會變黑色,這是說之不通的。結論相當明顯:她確實如武誌彥所說的,存了私心壞了比賽規矩。

如此局麵,顏誌愨恰恰是瞎出私心自尋煩惱,想要賣乖卻不討好,百嘴莫辯,訕訕而道:“五師兄,我……我不過是想幫……”

虞誌諶一吼,挾雷之憤道:“你的心思我還不明白!你是憂慮我會輸、會生氣,所以暗地裏想助我一把。但你使出此類齷齪手段,你猜猜我會領這份情嗎?現今倒好,弄弊作鬼被揭穿,連帶我也感臉上黯然無光,開心了你!哼,還比個屁!”氣得把兩隻酒杯在地上擲得粉碎,那個氣勢直直就要生吞了顏誌愨似的。

顏誌愨一張俏臉盡呈雪白,芳心大亂,想哭卻又不敢,她好受嗎?

熊誌契輕輕拍著虞誌諶肩膀,慢慢說道:“好師弟,聽師兄討個情。小師妹待你好,你是深知的,縱然有些讓你不滿意的地方,可你也應珍惜、體念她待你的拳拳愛護之心啊,不該對她大發牛脾氣,恫著了她。咱們師兄弟間娛樂遊戲,首求的乃是和洽開心,輸贏優弱又有什麼值得好計較呢?”

虞誌諶自幼對他又親又敬,一來聽他規勸在理,二來也深悔剛才火性發得過凶。心中柔情萌生,向他點一點頭,望向小師妹的眼神便充滿歉疚、慰藉的深意……不,應該是情意。

顏誌愨暗呼口氣,感覺整個身子快要癱軟下來,真想抱緊情郎撒撒嬌、掉掉淚兒;對四師兄的情義,更是由衷地感激!

武誌彥瞧了瞧熊誌契,又是有氣又是不解,搖搖皓首,鬆開師妹右腕,說道:“前頭的賭賽不算作罷,你們哥兒倆再來比一次,讚不讚成?”

虞誌諶與顏誌愨並肩而站,道:“當然讚成。四師哥,你覺得呢?”

武誌彥就怕熊誌契會出口說不,急忙搶過話頭代答道:“四師弟啊,一向以來,你都是最聽師姐的話,這回也一樣決無反對的,是吧?”看到他終於對自己頷首,欣然續道:“好,就這般敲定了,由師姐我來作主持,拿捏賭賽題目。”

顏誌愨不服道:“怎麼就非得你由主持出題不可?”

武誌彥難得一本正經地道:“問得妙,這個是大有道理的,你可得好好地聽。他師兄弟倆是參賽者,命不得題;咱們兩個輩分誰大?更要緊的一節,是須防你心有偏向,蕩失公允。”

顏誌愨聞言,氣打一處來了,道:“你說輩分比我大,那是事實,但你憑什麼就咬定我‘心有偏向,蕩失公允’?”她是氣在火頭上,漏忘了方才賭賽因何終止一事的要因。

虞誌諶拉下臉來,怫然道:“總之一句話,三師姐說得是,你便別再饒舌吵嚷了。”

武誌彥嫣笑道:“小師妹,告訴你吧,‘心有偏向’可並非師姐我瞎口杜撰的,而是以你往常的作為為事實,絕對沒冤了你。師尊因何替你擇名‘誌愨’?無非想要點醒你誠實些,切莫一條心兒盡繞著五師弟打轉,他說一你沒膽說二、他指黑為白你同樣未敢反駁,太過遷順了他。將來成了婚,就怕你是痼習難改,對你那是大有害處的。”

一聽她扯到婚事,顏誌愨又羞又喜,竟然沒了火氣了,情深款款地瞟了一眼虞誌諶,也沒膽量定睛久視,畢竟她還是女孩子家嘛,嗔道:“不跟你說了,你就會取笑人!”

虞誌諶微微笑著,內心也是甜甜蜜蜜的,對師姐道:“如何個賭賽法,請你細講出來吧。”

武誌彥晶瑩透徹的手指指著那堵峭壁,道:“你師兄弟倆登上那堵峭壁頂,擺個金雞獨立的架式,麵臨水潭,兩手高擎,左掌朝前平伸,右掌持杯,杯內裝水。以半個時辰為限,看是哪個先支持不來;倘若一起超越時限,那就憑杯中水量的多寡來定優劣。怎麼樣,有什麼問題麼?”

虞誌諶琢磨半晌,緩緩而道:“這道命題出得甚妙啊!首先可以比試一下元能的深淺,二來嘛也可考較一番輕功提縱術,再者是能夠鬥一鬥體力的負荷度,最後是能鬥鬥膽量。嗯,我是比了,四師哥,你怎麼說?”

熊誌契朝三師姐望過一下,點頭道:“我也同意。”

虞誌諶的酒杯已被他憤而擲碎,還好熊誌契的兩隻完好無損,且裝滿水,當下接過一隻以作準備。

武誌彥深深了解熊誌契寵辱不驚的性格,知他念情重義、謙讓近至迂腐的程度,若不對他狠下一些重話,諒他也不願在賭賽中力爭一先,乃嚴肅地道:“四師弟啊,我是看好你的,你可要努力爭贏喔,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才好。否則的話,瞧我一個月都不理睬你。”

熊誌契暗歎口氣,道:“既有師姐囑咐在先,師弟全力以赴便是了。”

聞言,武誌彥喜顏浮動,歡笑道:“好,且看你有否兌現。各就位——開始!”

熊誌契、虞誌諶兩人早已擺足姿勢,猶如弓弦扯得緊緊的,一聞這聲媲美仙樂的“開始”的號令,眨眼之間,兩人的身子均是好似電光飆射而前,若要說其速度,隻有一個字:快。

如同迅雷疾風般衝奔到了水潭邊上,直接踏水而過,輕快處仿佛是蜻蜓掠水,一點難度也沒有;到及峭壁底時,仰首飛搶直上,不消多久,便至頂端。他倆一同發足狂奔,一同止勢抵達,甚難評定誰長誰短。

這中間,他倆務須做到腳奔迅疾求爭一先、持杯穩定才能保得水量,每一環節均出不得半絲差錯,其間難度可想自明。潭頂及壁底相去寬逾九丈,潭水清澈而深,他倆提足輕點飛掠而過,並沒有墜沉潭裏去,亦不見水蕩打起圓暈;峭壁雖是拔高險峻,可他倆捷步如風般飛登,猶履平地,毫無見難。各自顯露了一手漂亮的超元武藝!

在過程中,不停地聽見顏誌愨句句聲聲“五師兄加把勁!”“五師兄必勝!”“五師兄小心危險!”……其意熱切異常,完全不顧忌旁人會嘮叨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