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沒有去太原府,直接往金同的府邸走去。
金同經過太醫們的精心調養,過了兩日,總算恢複了點元氣,說話還可以,但走路還是免了。人依舊腫得跟西瓜似的,兩腳都找不到,落地便打滾。
有很多人看過金同,有悲天憫人安慰金同好好養傷的,有含沙射影說李彥不是的,有拐彎抹角為金同不值的,有旁敲側擊為寧王做說客的,金同嘴裏鼻裏就隻是哼哼,不說話不做手勢,不反對也不支持。
眾多看望的人中,沒有皇上的人,沒有寧府的人,也沒有何府的人,金同看在眼裏,卻記在心裏。
今天,小德子來了,不過他代表的不是皇上,而是自己。
“金大人好些了嗎?”金同已經笑習慣了,誰也分不清其中有多少真情有多少假意。
金同“嗯”了一聲,想笑但沒笑出來。其實即便他笑出來了,也沒人看得出來。
“皇上讓咱家過來傳旨——”小德子笑道。
金同聽言,身子蠕動兩下,看樣子是想下床行跪拜之禮,不過疼痛再次敵過了忠心,再次躺著沒動。
“不用不用,事急從權,金大人躺著聽旨就可以了。”小德子急道。
金同再次哼哼一聲。
“最近外麵有一些謠言,皇上聽了很生氣,讓大人派人掃清這些謠言,格殺勿論!”小德子每次說話的時候都是笑的,仿佛這世界上沒有讓他不高興的事情。隻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苦比任何一個都多。
“是!”金同終於吐出了一個清晰的字。
小德子沒有多餘的話,人情世態,他比誰都看得明看得透。這個世界上除了皇上,隻怕沒有人喜歡太監,金同更是不能例外。小德子沒有半點猶豫,抬腿就走。
....................................
送走小德子,金同從床上坐了起來。
也不知兩個獄卒是怎麼動的手,一鞭接著一鞭狠狠地抽了他幾天幾夜,滿身看樣子傷痕累累,可愣是沒有傷筋動骨。表麵上看,金同還腫得跟母豬似的,可已經無大礙了,連藥都可以不吃。前來給金同醫治的太醫,都是李彥的心腹,什麼也不可能說出去。
“老爺——”
金同正在思考的時候,突然聽見門外管家的叫聲。
“怎麼了?”
“外麵來了一個商人,說是大人的朋友,有筆買賣想跟大人做。”管家一麵看著金同的臉色,一麵小心翼翼地說著。
“朋友?從哪裏來的?”
“九州——”
金同眼睛一亮,忙道:“有請!”
管家恭敬地退出門外。
來人正是陳聽雨,他雖然人在九州,但對於京城的動向,對於李彥的動向,時時刻刻都記在心裏,看在眼裏。
“大人——”
金同還未等陳聽雨將話講完,早上前一步,笑道:“陳司馬好說,快快裏麵請——”
兩人往密室說話。
陳聽雨點頭,默然地跟在金同身後。
“大人準備怎麼辦?”陳聽雨開門見山。
“拖——為宰相大人爭取更多時間——”金同道。
“不,遵旨而行,殺!拖得越久,對宰相大人越是不利!”陳聽雨將紙扇一收,說得斬釘截鐵。
金同有些不忍,道:“可他們都是無辜的百姓,宰相大人要是知道了...”
“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就是黃袍加身,也在所不惜!”陳聽雨道。
金同身子一顫,陳聽雨的陰冷,是他所料不及的,陳聽雨的狠辣,是他望其項背的。
“難道——莫非——宰相大人——”金同聽到後麵一句話,更是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麼,“為什麼——宰相大人——做皇帝——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陳聽雨佯裝驚訝,道:“怎麼金大人不知道?不過此事宰相大人自己還不知道。”
“嗯!”金大人一時難以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忍不住又“哼”了一聲。
“我等也是一籌莫展,宰相大人為民請命,清正廉明,不畏權威,可得來的結果呢?抗旨不尊,刺殺朝廷命官,即便皇上念及何府四朝重臣,忠心耿耿,宰相大人也難逃身死滅族的命運。”
陳聽雨見金同嘴角微微一翹,似有不屑,又接著道:“當然,我們沒有私心,那完全是違心之言。如今孝仁帝與睿親王的老臣智將,之所以能得意保存,也都賴宰相大人之力。可以說,沒有宰相大人,也就沒有我們,也就沒有今日的江州。在下心有榮焉之餘,更想為宰相大人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