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愛卿多慮了,朕決心已定,不必再議!愛卿平身吧!”恭順帝道,內心卻翻騰蹈海。
李彥對他這個擺設皇上向來禮數周全,卻沒有向今天這樣當眾表露心跡。他相信有了李彥的支持,便有了與寧王抗衡的資本,雖然話語權一時半刻還不能落到自己手上,但寧王至少會收斂許多,做事說話自然小心在意,這就給了恭順帝更多的空間。
“是!謝皇上恩典!”李彥低眉順目地站起。
寧王見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沒想到他沒有去招惹李彥,李彥卻來主動招惹他。
“難道我這幾日太過低調,他李彥欺軟怕硬,以為我好欺負嗎?”寧王狠狠地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去當場把他給撕碎了。自從恭順帝登基以來,他還沒有受過如此的漠視,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眼看兩位大佬爭風吃醋,下麵的人自然噤若寒蟬,誰若開口,必然撞到寧王的槍頭上,不死也得多個窟窿。
淒淒冷冷,朝會因此不歡而散,各懷心思地各回各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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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墾早早來到禦書房,按捺著心思聽完呂鶴北的講解,便匆匆回到寢宮內。
“哈哈哈——痛快——”恭順帝朗聲笑道,一年多的鬱悶心思,此時才得以舒展。
恭順帝劉墾肆無忌憚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心內舒坦,身上也覺得十分涼爽,就連筋骨都變得鬆軟起來,整個天地都變得不一樣了,往日的陰霾已一掃而空。
等宮女太監送上晚膳,劉墾竟史無前例地吃了三碗,桌上的每一樣菜都嚐了一遍,直到肚子鼓脹得難受,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下筷子。
這讓侍候的宮女太監皆瞠目結舌,他們還從來沒有進過這樣的恭順帝。
恭順帝劉墾早早就睡下,平生第一次沒有向寧王問安,這倒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的忘了。
不過由於興奮的緣故,睡到半夜又醒來幾次,穿著睡衣,四處走著。
“皇上,該就寢了!”小順子靜靜地跪在香爐旁邊,低聲勸道。
黑暗中,劉墾搖著頭,道:“朕睡不著!民間人生有四大喜,其中一喜便是,金榜題名時!朕雖貴為皇帝,上位一年有餘,然而此時才深刻體會到這一句話的意思!昨天,不就是今天早上,朕還是覺得前途一片黑暗,然而現在,朕已看到了希望,雖然隻有一點點的曙光。
“但是,這就像一個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一般,其中的心情,是什麼也無法替代的,是誰也不能體會的?你知道嗎,你知道嗎?快兩年了——”
小順子緩緩道:“奴才雖然不能體會皇上此時的心情,但是能明白一二!當初孝仁帝聽見陳天海猝死的消息時,也如皇上現在一般,以為堅硬的局麵終於出了一條縫隙,可以大展拳腳。於是大膽認命吳浚,不顧一切禦駕親征,開科舉,呈新法。結果卻不得不草草收場,一無所獲!”
小順子的一席話猶如一盆涼水,澆在恭順帝身上,讓他感覺到了從頭到尾的涼意。
恭順帝席地而坐,靜靜地思索著,小順子並沒有打擾,皇宮頓時寧靜得可以聽見他們的心跳聲。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得失!李世民誠不欺朕也!”恭順帝歎息一聲,漸漸冷靜下來,對小順子道:“多謝順公公提點,來日朕若能掌權,當然不忘今日之恩!”
小順子微微咳嗽一聲,慘然笑道:“皇上不必介懷,奴才之命,天已注定,不敢有半分奢求。今生有幸能夠伺候兩代帝王,已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恭順帝並不強求,此時說得再多,不過空口白牙,隻會讓人覺得浮躁,一切還需要等到成功以後,那是大大方方賞賜,看還有誰敢說三道四。
“順公公以為,朕下一步該怎麼做?”恭順帝不恥下問道。
小順子輕輕匍匐在地,道:“國家大事,奴才不敢妄言!不過孝仁帝曾言:一個人是否有存在的意義,關鍵是看他有沒有被利用的價值!”
恭順帝一怔,對一個帝王說“利用”,這仿佛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想想此時的情形,又何嚐不是如此?
若是李彥不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會如此安心地為自己賣命?無論多麼崇高的理由,恭順帝相信,隻要李彥覺得徹底失望了,一定會琵琶別抱,將自己棄之如敝屣。
現實的殘酷,便是弱肉強食,皇宮之內,尤為如此。
恭順帝聽言,暗暗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