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墾更是一怔,一般正史內不可能有這些精辟的言論,更沒想到李彥會說出這樣離經叛道的話,心中佩服,嘴裏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是癡癡地仰視著李彥。
“孔子雖然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但也說過,有教無類,作為君王,碰到的不禁是真正的君子,更有很多偽裝的很好的小人,皇上在注意識別他們的同時,更需要利用他們,如此才能做到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李彥今天所講,從黨爭,到君子,到小人,每一樣都是劉墾聞所未聞的,就好比一個讀厭了枯燥的正史的人,突然聽到一些傳奇野史,怎叫人不津津有味。
“太傅常言,親賢臣,遠小人,這與愛卿所言,頗不同,為何?”劉墾終於忍耐不住,還是問了一句。
李彥笑道:“若漢武帝用杜周,武媚娘用周興,其豈不知兩人是十足的小人?正因為小人淺薄,唯利是圖,所以容易控製。曆代賢君都喜歡使用,一來可以做一些皇上想做而又不能做的事情,二來若是利用完了,可以一刀斬之,還可以收攬民心,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劉墾漸漸明白李彥現在教的,不是曆史風雲,而是做人用人的道理,比之常天聽太傅所說古典經典,要實用得多。且李彥所講,全都是自己的心得體會,並不是人雲亦雲之言,可見其用心之深,令劉墾感到十分感動。
“愛卿所言甚是,朕說教!”劉墾說著竟單膝跪在炕上,向李彥拱手。
李彥慌忙也跪在炕上,將頭低得不能再低,惶恐道:“微臣不敢,皇上快快請起,這可折殺微臣了。”
………
兩人的聊天隻有一個時辰,寧王便派人來接劉墾回宮了。
劉墾無奈,隻得依依惜別李彥,默默地走上了父親寧王為他安排的轎子。
“朕該怎麼做呢?”這本是劉墾問李彥的最後一個問題,但由於寧王的侍衛冒失闖了進來,兩人不得不終止了探討的念頭。
當時李彥沒有看那侍衛一眼,依舊對著劉墾道:“皇上年紀還小,許多問題不必深究,得快樂時,且快樂,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劉墾立馬就愣住了,這口吻覺不像平時的李彥,隨即明白這是因為那侍衛出現的緣故,繼而又開始思考起來:“莫非李彥想通過這些話,告訴朕什麼?”
劉墾本就聰慧,再加上成長環境的磨練,他早已學會了察言觀色,童年的青澀與玩樂,自從他登基那天開始起,便已不複返了,這是作為一個君王必須的代價。
轎子一直走到宮門外,寧王早已等在門口了,這麼個寶貝兒子,可不能馬虎大意了,這可是他將來一生的榮耀,自然要揣在手心裏。
在宮門口換了轎子,一路來到養心殿,這時正是學功課的時間,剛才去何府不過是去玩而已。教功課的太傅是寧王親自挑選的,乃是有著大明第一儒之稱的呂鶴北,劉墾也漸漸被他的淵博的學識所吸引。
呂鶴北將學,並不是如鄉村私塾般古板,反倒經常在講解中,插一些逸事野聞,師生見的氣氛顯得十分活躍。
………
“有一次,魏征在朝會上與唐太宗李世民頂撞,一點都不留情麵,讓李世民下不了台,臉都氣得發紫。”呂鶴北見劉墾正耐心地聽著,但沒有表現多少興趣,於是長話短說:“李世民憤然而起,走出宮外,在花園內散了一會步,待心平氣和,這才回到大殿,將魏征的話聽完。”
劉墾點了點頭,道:“朕想,李世民是害怕會在盛怒之下範錯誤,甚至可能殺了魏征,故而離席。”
呂鶴北欣然點頭,他的一生,可謂桃李滿天下,然而最讓他喜歡的還是眼前的劉墾,無論他講到哪,劉墾都能敏銳地發現其中的問題,然後舉一反三。
“皇上所言極是!急躁的結果往往是淺顯的,雖然當時快意人心,卻容易犯錯誤。控製情緒,更加表現的是一個君王的胸懷!”
劉墾聽到“急躁”二字,腦海內猶如一道閃電劈過,終於明白了李彥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不禁喜形於色。然而劉墾的表情,落在呂鶴北的眼裏,卻理解了:皇上對他所講的課,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