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千日醉,從曾向榮的情況來看,他隻喝了一滴,不過大醉十日,便可蘇醒。可惜了,這大補之物,竟便宜了他那副臭皮囊。”那人尖頭鼠目,兩隻兔牙露出嘴外,瘦骨嶙峋,弱不勝衣,說到“大補”時,不禁用寬大的舌頭,舔了舔厚厚的嘴唇。
“十日?這倒符合曾向榮的一貫風格???”楊相聽言點點頭,心中已有計較。
“不過他哪來的千日醉?一個紈絝子弟,滿身銅臭,目不識丁,遊戲不良,被人賣了,尚且幫人數錢的人,怎麼可能有此聖物?難道真是天上掉的餡餅???”那人將曾向榮貶得一無是處,猶且憤憤不平。
“穀莊???”楊相見那人模樣,正想發笑,突然想到什麼,問道:“穀兄,你可知曾向榮是怎麼回來的?”
那尖頭鼠目者,姓穀名莊,原是梁上君子,當年明楚一役,楊相等十人桃園結義,楊相排行第五,穀莊為大,副官嚴白次之,皆各有一番本事,雖上下有別,對公對私,楊相始終兄弟相稱。眾人感其恩義,棄家誓死跟隨。
穀莊聽楊相之言,心中一熱,笑道:“聽說是老馬識途將他馱過來的,一路守將,識得其人,也都特意放行。”
楊相搖頭道:“未必,此事有些蹊蹺,恐有詐。不僅回來得古怪,而且一路關隘也放行的古怪,竟無一人上報請示,這更是古怪,其中必然大有文章。如之奈何?”
楊相想著,將劍雲關局勢圖鋪於桌麵,仔細端詳著,突然開口,對穀莊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格雲’處不久才換的人,怎麼可能識得曾向榮?此必有人設局。穀兄,勞煩大哥再往‘刃雲’去看看,切不可貿然行事,打草驚蛇,即便沒有得到消息,大哥也要確保全身而退,切記!若小弟所料不錯的話,此行萬分凶險,能有千日醉者,非王即侯,大哥切不可大意!”
穀莊聽楊相說得慎重,也收起了玩笑之心,抱拳答應。正要離去,楊相忙又將穀莊喊住,從懷內摸出一件白銀衣服,交給了他。穀莊見了,知是楊相貼身之物——天蠶甲,刀槍不入,心內震驚,這才清楚,事情遠比自己想象的嚴重。
“小弟從此刻開始,秣馬厲兵,等待大哥消息,若大哥三日未回,小弟將帶兵殺出劍雲關。溫水煮青蛙,時日越久,越對我軍不利。”楊相再次握住穀莊的手,鄭重囑咐。
“五弟放心,大哥一定早去早回,以安軍心!”說完,接過寶衣,從來路而回。
花開兩朵,單表一支。卻說李彥回到家中,取出袖中之物,乃白紙一張,潦草寫有“邊塞急”三字,又放在鼻前聞了聞,一股草藥問道。
“莫非這是老七寫的?”老七近身時,李彥聞得此味道,不過細想過程,卻又否定了這個可能。除了老七被摔下之時,與李彥有過接觸,但那時李彥雙臂已斷,垂向地麵,即使有物,定然會被拋出,立馬現形。如此想來,隻有那老婆婆才有可能。
“如此看來,老婆婆和老七隻是在做戲而已,目的是想將消息傳遞給我。”李彥手指輕點桌麵,仔細推敲,老婆婆和老七肯定已被人監視,是以才出此下策。那麼監視他們的人,一定知道老婆婆和老七之間的過節,而老婆婆和老七也猜到此點,彼此熟悉。值得如此大費周章,看來事情定然凶險急迫。
“邊塞急?莫非指的是劍雲關?”李彥越想越是驚心,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就說明,劍雲關往外傳遞消息的路線已被切斷,而“廬亭驛站”的將士又茫然不知,每日往江州傳遞的捷報,也定然是敵軍故意散布的迷魂陣,以懈怠江州百姓。
李彥既知利害,也不敢近燈燒毀,將紙撕碎合水吞了下去,心知此刻絲毫不能錯,若打草驚蛇,不但前功盡棄,反會惹來殺聲之禍。如常挑燈夜讀,三更才上塌,卻怎能安睡,腦中翻來覆去,想著如何將消息傳遞出去,又能讓人信服。
次日晚起,洗漱問安如常,緩然信步往廉營而去。按圖索驥,一步步地完成每日的必修行程,李彥依舊沒有任何的頭緒,眼見日落月起,心內焦急。
“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歎息。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
正往家走,李彥聽見已木屋中,童聲嬌嫩吟唱,突然心內一亮,已有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