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李彥遠遠看見廉營依舊燈火通明,隱隱約約有提著長戈的士兵,正來來回回地巡邏,竟有種遊子歸家的感覺,不斷地催促著坐騎,加快腳程。
“什麼人,擅闖軍營者死!”
守營士兵見李彥騎著馬直撞過來,暴喝一聲,手中長戈橫掃馬腿。馬失前蹄,長嘶一聲,翻身倒地。李彥正想著心事,一時驚醒,人已在半空,左右不能著力,摔得結結實實。
“瞎了你們的狗眼,都統製大人都不認得了嗎?”
小寇子一鞭甩在那士兵臉上,皮鞭到處,青黑立現。那士兵原本一戈招式使老,回手不及,被小寇子打個正著,兀自不服氣,正要抽戈再戰。
然李彥爬起後,反而一巴掌括在小寇子臉上:“幹什麼?原本就是你我犯錯在先,怎能反責他人,快去認錯。亂用私刑,再去軍監處領五十軍棍。”
“是!”小寇子雖被打得蒙了,卻不忘回答李彥。一會才轉身,向守營士兵抱拳道歉。守營士兵見小寇子臉上,五根指印處青紅腫起,反倒心覺魯莽,深感慚愧,也抱拳還禮,餘光看了李彥一眼,甚是不屑,心想:“明明是自己犯錯,卻李代桃僵,可惡!可恨!”
“擅闖軍營,李彥主謀不敢避責,自然重罰。然當時家奴護主心切,還望大哥海涵則個!”李彥言辭切切,士兵聽了一怔,回首時,李彥已隨小寇子方向而去,猶自不信。
受罰畢!李彥見小寇子已臉上發白,氣若遊絲,躺在刑椅上手腳動彈不得,不禁憐憫撫其首,歎道:“你自來不是魯莽之人,雖隨我時日不長,然深知我心。我知道,你今日之舉不過是為了讓我在軍士麵前樹信立威謹法。”
小寇子聽言,竟笑了笑。李彥暗自歎息,循循道:“李廣殺霸陵亭尉,別看這些粗陋的將軍士兵,大大咧咧,諸事不放心上,然榮譽卻是至高無上的,萬萬踐踏不得,說不定逮到機會,便會反戈一擊,你我防無可防。下次記住了,切不可小看任何一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待人處事如此,心內更需如此。詭計可用在戰場上,切不可用在人心上,可明白?”
小寇子聽言銘感肺腑,含淚點頭,動輒牽動傷處,立時暈死過去。
李彥安頓好小寇子,整理裝束出帳,外麵士兵來來往往,步履齊刷,個個精神飽滿,雖不知“裏”如何,然“表”已似模似樣,再不是先前的烏合之眾,不禁對姚武的治軍之能刮目相看。說不得忍著傷痛,來到中營。
姚武正挑燈讀書,得軍校回報,顧不得穿戴,慌忙出帳,見李彥正背立門外,跪拜道:“末將不知都統製大人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李彥忙扶起姚武,笑道:“姚大哥許日不見,怎又如此多禮?且快起來,無人之時,你我兄弟相稱即可!”
姚武起身笑道:“軍營之中,上下尊卑不可廢,雖繁文縟節???”
李彥沒待他說完,搖搖頭,不耐煩道:“罷了罷了,不提此事,且待來日方才。”繼而臉色一暗,厲聲道,“我且問你,你教的好士兵啊?不僅扣我了的馬,還敢打我的人!”
姚武聽李彥之言,來著不善,丈二摸不著頭腦,卻也學得八麵玲容,愣愣片刻,怒容滿麵,拍胸大聲道:“是誰這麼大膽子,竟敢欺淩到大人頭上,大人告訴屬下,末將定然將他軍法處置,治他一個以下犯上之罪!”
李彥這才轉怒為喜,拍著姚武的肩膀笑道:“嗬嗬,還是姚大哥知道照顧我。就是那個守門的,把他辦了吧。”
姚武點頭哈腰做盡了媚態,又笑道:“是,屬下立刻去辦,隻是他怎麼扣的大人的馬,又怎麼打了大人的人,還望大人賜教!”
李彥聽言,恨恨地“啐”了姚武一口,卻不以為忤,笑嘻嘻道:“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事,我大人不計小人過,就此揭過。我看那人功夫不錯,就讓他給我做個貼身侍衛吧,階升一級。”
姚武恭敬道:“謝大人!”
姚武吩咐了士卒去換那守營門者,與李彥聯袂入帳。
“今見廉營士氣高漲,進退有素,左右得法,姚大哥功不可沒啊!”李彥屁股被打開了花,不敢坐,姚武人高馬大,站得又近,說話必須仰視,讓他甚感壓抑,鬱悶不已。
姚武故作不知,筆挺筆挺地軍姿肅立,道:“不敢,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還都是些表麵功夫。外行人看熱鬧還行,內行人看門道,上陣殺敵可行不通。”
“我今日來就是為此!”李彥點頭同意道,“宮誠與牛升呢?怎麼不見他們?”
“讓他們去後勤了。”姚武揮手道,仿佛趕走了一群討厭的蒼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