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寇子取出李彥給他的信,書生接了,讓楊相過目了一下,便拆開念道:“李彥謹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吾雖黃口小兒,不敢或忘。”
“壯哉!”楊相拍案道,“李彥何許人?僅憑此言,可交也。”
“廉營都統製是也,今已帥兵出江州,不日即到,將軍可近觀之。”書生尚未答話,小寇子搶道。
“哼!”楊相見小寇子言談舉止倨傲,冷哼一聲。
“將軍義聚鄉眾,智退楚軍,救萬民於危卵,解國家之倒懸,高風亮節,世人敬仰。”書生繼續念道。
“也不過如此!”楊相輕蔑言道,看小寇子時,後者依舊凜然自若。
“武德皇帝,廣施仁德,勸農興耕,如今已是倉庾民豐,萬象更新,舉國同慶。將軍枕戈備防,甚心勞苦!”
楊相聽李彥之信話內有話,默默不語,心思潮伏。書生停了一會,等楊相安定下來,揮了揮手,又接著念道:“然愚竊為將軍慮: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郭解雖有令名,恭儉處世,漢文帝無為治世,尚不能容。齊有賢德之君,不臣天子,不食周粟,與世隔絕,薑太公甘冒千夫所指,殺之而後快。”
楊相聽到此處,苦笑道:“鞭辟入裏,字字珠璣,李彥真宰相之才,我若早能得此人才,何至今日?時不與我,晚矣!”
書生聽言暗叫慚愧,低頭不語。
“念!”楊相道。
書生:“是,將軍自問當如何自處天地之間?愚受命皇恩,身死不足惜,能與將軍一戰,此生無憾。然百姓無辜,愚深憂之!忘將軍三思。李彥叩首以言!”
楊相接過書信,見封麵上寫著:“招安信”三個漆黑大字,微微一笑:“人生知己可遇不可求,戰場上的敵手也是如此,回去告訴李彥,我期待與他一戰!”
“是”小寇子抱拳出門,沒有半點膽怯之意。這讓楊相再次另眼相看,內心疑惑道:“難道他們有什麼必勝的把握不成。”不禁熱血沸騰,好久沒有這麼痛快過了,棋逢對手最是快意不過。
其實小寇子哪有那麼多想法,他隻是覺得任務完成了,可以回去交差了罷了,不在其職不謀其政,煩惱的事情有李彥解決就可以了,何必皇上不急太監急。
楊相派人將小寇子送出去後,書生莫不急待道:“將軍,李彥根底清晰,如今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嗯”楊相點了點頭,並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繼續安坐如山,似乎還在等書生說下去。
“卻另有一股勢力在暗處,將軍切不可亂了主次。如今軍中的這幾個探子,怕是另有其人。”
“文兄不必再勸,我主意已定,無論將來命運如何,我都要賭這一回。”楊相歎道,“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文兄莫忘了,我等當初立軍是以百姓為本,自身利祿安危,乃是末事。”轉而笑道,“李彥這邊文兄就不必操心了,來日之戰,後方百姓就交給文兄了。”
“是”書生素來知道楊相的脾氣,是以不再言語。
來日登城,楊相站在高處看時,李彥將營分三處駐紮,成掎角之勢,各相呼應。旌旗遍插,鼓角四周,往來士兵操練,各皆幹練。楊相看了,不禁讚歎:“好!”
話語剛落,隻聽見對麵鼓聲喧天,旌旗齊動,楊相心內一驚:“難道這就開始?”卻見旁邊守卒雖謹守崗位,卻不見緊張,又是懷疑。
喊聲響徹雲霄,漸漸向中營靠攏,左右列隊,一陣對攻之後又分開,然後李彥出現在高台上,講了一會話,又是一陣鼓聲,眾人散去。
“此類事情一天發生幾次?”楊相問守將道,“白天兩次,黃昏一次,三更時分又一次,天天如此,自江州軍來此,從未間斷過。”
“嗬嗬嗬???初生牛犢不怕虎,雕蟲小技也敢施於此?”楊相笑道。
眾人不解,忙問:“將軍何以知之?”
“備周則意怠,常見則不疑。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隋伐陳國之時,隋賀若弼奉命統領江防,經常調防沿江守備部隊。每次調防都命令部隊於曆陽集中。並特令三軍集中之時,必須大列旗幟,遍支警帳,張揚聲勢,以迷惑陳國。果真陳國難辨虛實,起初以為大軍將至,盡發國中士卒兵馬,準備迎敵麵戰。可不久,又發現是隋軍守備人馬調防,並非出擊,陳便撤回集結的迎戰部隊。如此五次三番,隋軍調防頻繁,蛛絲馬跡一點不露,陳國竟然也司空見慣,戒備鬆懈。直到隋將賀若弼大軍渡江而來,陳國居然未有覺察。隋軍如同天兵壓頂,令陳兵猝不及防,遂一舉拔取陳國的南徐州。李彥小兒今日所施乃瞞天過海之計也,切不可被其迷惑了。”
“將軍,我等何不將計就計?”有人獻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