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風雲 二十四、攘外必先安內(1 / 2)

時令冬至,漫天的飛雪紛紛揚揚。廉字營內靜悄悄的,今天沒有訓練,所有的士兵都穿著厚厚的棉衣,躲在帳篷內舒服的烤著炭火。送軍需物資的人悄悄來悄悄去,沒有交代東西是從哪來的,姚武便自作主張說這些是總管大人賞給將士們的,弄得全營的人對李彥感恩戴德。

姚武踏著沒靴的積雪,強忍著怒氣來到軍營官衙,繞過大堂,進了二堂。二堂的擺設與大堂的不同,左右兩溜十六把交椅,上位也是兩把同樣的椅子,中間隔著大紫檀案。李彥正坐在上位喝著茶,臉上露出是淡淡的笑。姚武一怔,沒想到李彥還可以如此鎮定,越發自歎不如。

李彥旁邊站著一個總角小廝,是曾冰鴻送給他的,名叫小寇子。小寇子見姚武進門,忙捧上茶。

姚武悶聲向東邊椅子上坐了,終是忍不住,又豁然站起,凜然道:“大人,大丈夫敢作敢當,陳家怎可如此???如此???臨事縮頭?陳???不是???欺人太甚!哼!”話語如鯁在喉,雖不吐不快,卻又有諸多顧忌,一句話期期艾艾,終不成語。說到最後猛“哼”一聲,總算把悶氣吐了出來。

李彥不禁停了一下動作,看了看姚武,隻見他怒目圓瞪,雙手緊握,顯然還在強忍著怒氣。陳恪的做法,稍微知道內幕的人便洞若觀火,姚武既知道開春剿匪之事,又一直在練兵,自然比誰都清楚,陳恪如此作為,不可能隻是“臨事縮頭”這麼簡單。

但李彥還是對他刮目相看,要知道姚武三代為陳家效力,受陳家之恩頗厚。姚武在一次偷襲楚軍時,幾乎全軍覆沒,陳天海不但沒有殺他,而是將他調到廉營,級別都沒有變,更是活命之恩。要不然姚武嫉惡如仇,怎會對陳賢的所作所為不聞不問?他能說出“欺人太甚”已是相當的不容易。

況且陳家在江州四代經營,足有百年,皇上的勢力都針插不進水潑不入,儼然一方霸主。而在世人看來,李彥不過是皇上用來試探陳家的一顆棋子,可有可無,李安也是個無根無底的人。姚武有什麼必要討好李彥而得罪陳家?不過是性格使然。

曾經,李彥讓他配合武場立威,又讓他訓練軍隊,還告訴他開春剿匪之事,都可以說是迫不得已。今日見他如此,倒有些收為己用之心,不禁思考著,放下茶杯,點頭笑道:“不忙,姚將軍且坐下,喝口茶。”

姚武心有不安,雖然聽言坐下,並沒有心思喝茶。

“正所謂禍兮福所倚,也許這是一個轉機也不一定。”

姚武聽了一怔,定定的看著李彥,卻見他臉上的微笑依舊淡淡的,溫和而又親切,鎮定而又自信,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家父來江州十多年,風平水靜,仰息而生,步步提心,生死不過陳家一句話爾。而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李彥的存在,而且是皇上的人,將來陳家就是要動我,也不得不考慮考慮百姓的想法和皇上的態度,這是我個人的好處。”

“可眼下戰事一開???”姚武著急,又站了起來。

李彥並沒有再要求他坐下,自己也站了起來,走上前笑道:“姚將軍莫急,開春一戰,小弟已有五成把握。”

“五成?”姚武嚇了一跳,依自己估計,就是廉營那幫廢物全軍出動,也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不錯。造成今日這個局麵,不過是陳恪為救陳賢而自作主張的結果,但陳家真正主事的可是節度使大人。我現在代表的是皇上,一旦戰敗,那將是打皇上的臉,百姓們會評論皇上用人不明,陳恪或許沒有考慮那麼多,但是節度使大人不得不考慮其中的利害。陳家在江州可以目中無人,對皇上的話陽奉陰違,但表麵上還是需要和和氣氣的,明目張膽的鬧,小弟相信陳家還沒有這樣的魄力。”

姚武思路豁然開朗,卻又有些不明白:“可是,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姚武不覺用了“我們”這個詞,讓李彥會心一笑,顯然姚武已經開始將自己的利益和他扣在了一起。

李彥笑道:“等!”

姚武疑惑道:“等?”

李彥緩緩道:“如今你我手上,要什麼沒什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關鍵之時,還是要等陳家的態度。”

“難道還會有什麼變故?”

李彥估摸著時間,對姚武搖搖手,笑道:“此事暫且擱下,先坐下吧,宮誠他們就快到了,先收拾了他們再說。”

“是”姚武見李彥說話時,懶懶的笑浮在臉上,顯得十分愜意,不禁自歎不如,“臨危不亂,所謂大將當如是!”

進門時,依舊是宮誠領頭,隻是此刻顯得有些佝僂蹣跚,似乎所有的精力在一時間全部耗盡。其他官員魚貫進入大堂,悄悄地抖落身上的積雪,與平時的談笑風生相比,顯得格外冷清。

“都來齊了?”李彥用杯蓋劃劃茶,低著頭,輕輕的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