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風雲 二十、進退維穀(1 / 2)

李彥信步走出軍營,不覺來到渭水邊,舉目望時,天色陰沉,北風蕭冷,吹落粒粒雪花,飄在空中,洋洋灑灑。水麵上徐徐來往幾隻舟船,帆影點點,安靜異常。江邊行人寥寥,都裹緊了衣衫,低著頭匆忙趕路。

“臥重冰而厚裀褥,耽大欲而儲藥石,知所患,而不知所畏。現在軍隊的懶散無紀律,隻不過是表麵現象而已,真正的所患的,還是管理牽製,將弱兵衰,都是一團扶不上牆的爛泥。”

想到此處,李彥握緊了雙手,然後又展開來,一籌莫展地皺眉歎道:“江州自來是姓陳的說白便是白,什麼時候容得他人置喙?在江州要權,無異於虎口拔牙,我又有幾斤幾兩?如今之局,進則是飲鴆止渴,退則無處藏身,然則何時方能安樂?”

李彥自覺已入陳天海之甕,手腳受縛,掙紮已是徒勞,又不禁笑道:“哼,寶劍鋒從磨礪出,或許另有道路也不一定???”

宮誠這邊急不可耐地找到陳賢,想盡快弄清事情的真相。

“陳公子,老朽”

宮誠在門口做了揖,慌忙抬腳,就要進去。陳賢冷笑一聲,陰沉著臉,默然似未聞,低頭依舊看書。

“人性如水。水一傾則不可複,性一縱則不可反。製水者必以堤防,製性者必以禮法。”陳賢看到精彩處,不禁合上書,然後閉目又複述了一遍,覺得意猶未盡,再翻開一頁,搖頭晃腦的念道:“自滿者敗,自矜者愚,自賊者忍。”接著擊節讚歎:“此真聖人通達之言。”

宮誠跨出一步,又悄悄地縮了回來,站在門外邊上,汗水淋淋,他自然知道陳賢並不隻是讀書那麼簡單,而是在告誡他不可自滿自矜,隨性放縱。

凡揖,與尊者揖,舉手至眼而下。與長者揖,舉手至口而下。與平交者揖,舉手當心而下。宮誠慌亂之中,忘了這些細節,手可能沒有舉高。卻也沒想到陳賢熱衷於權力,竟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即使一些微小的動作在他眼裏都可以擴大延伸。

既然第一步走錯了,為求得諒解,那麼下一步就必須做出更低的姿態。宮誠絲毫不敢猶豫怠慢,跪下左腿,又屈右足,顫聲道:“卑職參見軍監大人。”

軍監不過是督察軍事的,雖然陳賢插手廉營的軍政,但論官階品次,還輪不到一位將軍給他下跪。這便是宮誠的高明處,臉麵若是放在臉上,那它就什麼也不是,扔了能換得利益,何樂不為。

陳賢茫然抬頭,佯裝驚訝道:“啊,宮誠啊,哎呦,怎麼行這麼大禮,不合規矩,快起來,裏麵說話。”眼裏抹不去一絲笑意,心想宮誠還是極有眼色的一個人,這點比陳聽雨要好多了,不過人太聰明了也不好控製,但宮誠這麼大的年紀,還是不怕他有什麼想法。

宮誠聽言,心也放下了許多,陳賢的驚訝就是告訴他:“剛才我沒看見你”,深一層的講就是:“剛才的事情我就當沒發生過”,自然也就不再計較。但依舊不敢大意,斂聲屏氣,低頭度步進入房間。

“坐”

宮誠瞄了一眼座位,斜簽著坐了,卻不敢絲毫用力,完全是半蹲著,比站著還累。

“大人,李總管今日在武場上濫用私權,毆打士兵還請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宮誠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才發現李彥在武場上的表現,中規中矩,沒有半點破綻。隻是特意提了一下武場,自然而然的將陳賢的利益牽扯進來。

“哦,我知道了,這是我爺爺的主意,我可管不了。”

陳賢淡淡的說完,端起桌邊上的茶杯,就要送客。

宮誠心裏噔的一下,陳賢一甩手,那他們不就完了,心有不甘。愣在那,站又不是,坐又不敢,盡力擺出笑臉,可是心裏的擔心與恐慌又表現出來,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大人,您可不能不管啊,李彥說明天還要開始訓練,如此下去,哪還會有卑職的容身之地。大人若不出麵,卑職就隻有死路一條了,還請大人救命啊。”

宮誠沒轍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哭訴。

陳賢微微一笑,這才是他想看到的,求可以,但不能容忍別人拿話來套自己,那有種被人利用的感覺。在下屬麵前,他需要絕對的優越感,和不可忽視的權威。自從陳天海做了節度使,江州刺史由陳恪接任,而陳贇提拔為了江州長史,雖然這是陳賢早就預料到的,但是依舊壓製不住自己心中的躁動,如今對權力的欲望可以已經說達到了一種狂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