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會去追她,因為勞凱。
人有時候真是種古怪的動物,你看到勞凱現在的樣子,一定想不到他當年也是學校交響樂團的,吹黑管吹得很好,屬於典型的藝術青年,所以有不少女生喜歡他,最後勞凱在她們之中選擇了比自己小一屆的簡若寧。
駱必達再次遇見簡若寧的時候,她已經和勞凱談了快一個月,正是最熱的時候。他當時就對自己說,駱必達,你八年都可以沒有她,為什麼現在卻要去破壞他們呢?可惜,勞凱不如別人想得那麼好,沒出半個月就鬧出了打架事件,把樂團的另一個學生打傷了。對方偏偏是樂團指導老師的侄子,憑著勞凱的家世雖不至於被處分,但被樂團開除是免不了的。
那之後他就結交狐朋狗友,玩起了黑車,越陷越深,也越來越肆無忌憚。
至於簡若寧,因為當初勞凱出事時替他求過情,一直被樂團指導老師另眼相待,否則今晚的第一小提琴應該是她。
即使是這樣,勞凱最後還是把簡若寧甩了。經過這件事情簡若寧再也沒了談感情的心思,不少男生都在她麵前铩羽而歸,所以駱必達一直都沒有去正式地結識她。
但今晚,在這個多事的音樂會之夜,這個局麵將被完全打破。
那天音樂會結束後觀眾像潮水般地退盡,駱必達還是沒有看見莫尚桑,也沒有看見風紀監察部的其他人。他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處理關於勞凱的事情,也沒興趣知道。他隻是想要讓勞凱為他之前對簡若寧的無理行為付出狼狽的代價,僅此而已。
馬賊不需要想其他太多的事情。
駱必達站在已經空無一人的大禮堂一樓大廳,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低頭看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上自己的模糊倒影,覺得時間是過得如此漫長,但又是如此激動人心。他忍不住抬腕看看表,心想自己囑托的那個人此時應該走到後台了。
今天來之前他就準備了一束百合花,用紫色的塑料紙包裹著,藏在後台一個工作人員那裏。那個女生是滿久之前陳鎮介紹認識的,做事穩妥又不亂說話口碑在學生會內部也算知名,所以今晚她肩負著將這束花送抵樂團化妝室的重任。隻不過音樂會結束後他又臨時見了她一麵,在那張插在花裏的卡片上臨時添了行小字:“音樂會結束後在大廳等你。”
落款是:馬。
今晚將是個特殊的時刻,簡若寧最終會在這裏見到馬賊的廬山真麵目。如果說他本來還有些猶豫的話,當看見勞凱羞辱簡若寧的那一刻,猶豫立刻消除。他想現在是自己出現的最好時刻,因為簡若寧身邊需要有個人。
當然,他出現在簡若寧麵前的時刻,也是馬賊生涯宣告結束的時刻,這是他保證過的。
等待中的駱必達有些隱隱的不安,不知道是因為簡若寧的即將到來,還是因為自己馬賊生涯結束時刻的即將到來。他甚至不知道等會兒見到她後自己該說什麼,他不善於表達太多情感。
駱必達麵前兩扇通往劇場內部的門此刻虛掩,像兩個安靜乖巧的觀眾隨時等待著那期待中的戲劇性一刻的降臨,而女主角很有可能就會從它們中的一扇裏走出來。
那個女孩走進後台化妝室時,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也不在她手裏那束百合上。因為當時後台出了錢包被竊的事情,學生會的負責人正和樂團成員的失主在另一個小房間談判溝通。
不過當她衝更衣室裏的眾多女生喊了聲哪位是簡若寧同學時,整個更衣室都怔了一下,然後五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了第二小提琴手。捧花的女孩子從眾人目光的方向裏認出她就是自己找的人,笑著過來把花一舉,講這是一個男生前麵叫住她讓她轉送的。
更衣室裏頓時哄聲一片。
簡若寧緋紅著臉又帶著疑惑和詫異接過花束,一眼看見了那張小卡片,打開看過之後忽然就扔下了花束衝出更衣室。有個平時和她關係不錯的吹長笛的女孩在她身後窮叫道:哎若寧你還沒換衣服呢!
簡若寧根本聽不進去。
外麵的舞台上,學生會文藝部的人正在整理收拾電線、椅子和其它道具,他們十分詫異的看到一個連演出服都沒換的女生跑到前台,三步並作兩步的下了舞台邊那幾格小台階。她纖細雪白的手臂提著略顯累贅的兩側裙擺,幾乎是飛奔著穿過整個劇場的觀眾席,黑色禮服在紅色沙發座的海洋中如同玄色蝴蝶在輕快飛舞——那是屬於尋找神秘盡頭和開始美麗結局的舞蹈。
簡若寧似乎一輩子都沒跑得這樣快過,但區區一百多米的劇場之路讓她覺得似乎用了很長時間,長到每一秒鍾都被沉澱了下來,化作凝結的透明琥珀,要把自己的瞬間定在永恒的時間之柱上。
劇場盡頭的出入口,大門虛掩。
她的手搭在了門把手上,腳步卻停住了,起伏的胸膛被自己強迫壓了下來,又過了兩秒鍾,手臂才作了個往後拉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