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工具,風紀監察部新跳進大樓的三個人無法打開哪怕是最細小的那根環形鎖。
雖然教室裏有一個跆拳道黑帶和一個空手道紅帶,卻不能對那兩扇門動粗。暴怒歸暴怒,他們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是學生會的風紀監察部門,不是土匪,也不是特警,所以不會有人為他們的暴力行為買單。最後他們想到的辦法是莫尚桑他們在四樓撕下窗簾做成繩子,一頭綁在窗邊的不鏽鋼安全欄上,人順著繩子爬下去,另外兩個人在三樓打開窗戶接住上麵下來的人。
莫尚桑脫離困境之後從兩個幹事這裏得到消息:外麵的東區已經混亂成一片,行政樓和教學樓電梯裏的人都還沒救出來;東南區有學生報警,說在沒有景觀燈照明的樹林子裏被人打劫;東門有輛給學校超市送貨的小貨車在黑燈瞎火的路上擦傷兩個騎車的學生,剛送到北門醫院。
學校常備的那些警力現在根本不夠用,相比之下,居然還是這幫困在樓裏的學生要安全得多。
但這也意味著,就像國際歌裏麵唱得那樣,沒有救世主,在這棟樓抓一個看似無足輕重的偷車賊,全靠風紀部自己。
莫尚桑猛吸了兩口煙,把煙頭踩在地上:還是給我一層一層搜,連天台也不要放過,他不可能飛到天上去。
於是風紀監察部的人還是按照剛才的老辦法一層層搜索,即使是每層的洗手間,他們都不會放過。男廁所自不必說,連水箱蓋子都翻開了;女廁所進去前都會問一下,若無人應答,就進去一間間打開;碰到有人回答的,就問下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
而且吸取了剛才的教訓,這次他們小心許多,都是兩三個人一起行動。有個幹事來的時候還帶了一根手電筒,既可以照明,也可以防身自衛。
在工作人員到來打開樓門之前,他們一定讓這棟樓的每個角落都被自己的手機燈光照耀一遍。
聽到那些人的聲音遠去了,簡若寧用手指輕叩自己左邊的隔板:他們好像走了。
隔壁那人輕輕的“噓”了一聲示意別說話,把手機帶有攝像頭的那端悄悄伸到隔板下方幾公分的空隙裏,對準了廁所門口方向,然後攝像功能開始靜靜工作。
二十分鍾前簡若寧還在二樓教室裏用手機的燈光看書。她知道現在下麵的樓門肯定出不出去,工作人員也沒來,與其瞎操心不如索性就在這裏再多看會兒書。
如果說擔心,她唯一的擔心就是馬賊現在怎麼樣了。
一個星期來她已經聽同學說過不少自行車失竊的事情,比如隔壁寢室有個女生的男友就被偷過一輛,自己同班同學也有兩個女生遭竊——簡若寧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馬賊的手筆,而從寒假到現在他們都沒聯係,使得她不能親口問問。可她冥冥中感覺,這不像是電話裏的那個聲音會做出來的事情。
雖然他一直說自己是個賊。
想到這裏她終於心煩意亂,沒了看書的興致,便拿了包紙巾去廁所。未料二樓的女廁所有一股煙味,還有很濃洌的薄荷味道,好像前麵有誰在裏麵抽女士煙。
簡若寧生平最厭惡抽煙,於是隻好去到三樓。進格間的時候她根本沒注意其他格間是不是有人,也不怕黑,更不相信鬼故事。其實她膽子還是很大的,小時候經常跟著男孩子在外麵調皮,總是一身泥的從樹林和花園回到家裏,於是父母不得不強迫她開始練小提琴,培養淑女氣質。
上廁所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是媽媽打來的。本來每晚她都會打到簡若寧宿舍的固定電話,剛才打了,室友說沒回來,就打了手機。簡若寧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的處境,騙她說在E副樓自修,終於搪塞過去。
報完平安之後她掛了電話,正要起身,隔壁再隔壁的格間忽然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男聲:
“簡——若——寧?”
拍了大約兩分鍾左右,駱必達拿回手機仔細看了一遍,確認他們的確都走了,輕叩門板說,把你的手機從下麵遞給我。
簡若寧照他的話做了,過了一小會兒對方把手機遞回來,上麵是一個短信編輯框,打著一行漢字:“很抱歉會在這裏遇到你,謝謝你幫我支開他們。”
簡若寧臉上一陣臊紅,倒不是因為他的感謝,而是因為之前自己上廁所的動靜居然都被他聽到了。她飛快地刪除掉短信編輯框裏的文字,重新打道:“他們是在找你?因為車子嗎?”
他皺著眉毛想了一會兒,還是冒險的表明了一個馬賊的態度:“算是吧,但那些車不是我偷的。”
遞回去之後又覺得自己言語欠妥——她會怎麼想?自己一直說自己是個賊,現在怎麼看都像狡辯,就象喝醉酒的總說自己沒醉,偷東西的也總說自己沒罪。
過了比較長久的時間,直到他等得有些心慌,隔壁的女孩才把手機傳過來,隻有短短六個字,卻鄭重其事:
“馬賊,我相信你。”
之前猛地被喊到名字的時候,簡若寧嚇得差點跳起來,但反應還算快,咬住了自己的手指,這才有機會讓對方壓低聲音道明自己的身份:我是馬賊。
她瞪大眼睛看著那塊隔板像要把它看穿,卻沒有說話小聲的覺悟:你怎麼在這裏?!